衛老夫人眸光微凝,笑眯眯地說:“無妨,倒是我有些唐突了,畢竟衛先生也是第一次來做客,難免生疏。”
隨後,她對著旁邊站立地一個保姆道:“快些將我珍藏的蒼雪茶端上來,也好讓衛先生嚐嚐家鄉的味道。”
衛玠挑眉問:“家鄉?”
衛老夫人怔了怔,解釋道:“嗬嗬,衛先生大概有所不知,這蒼雪茶是南汾縣的一種特產茶,其味清新香醇,而我們衛家的祖籍便是南汾縣。如今雖然我們衛氏一家老小離開了南汾縣,但是我這個老婆子依然想念家鄉的味道。也正好借此機會,讓衛先生也品上一品,還請衛先生不要嫌棄粗茶無味。”
衛玠眸光深諳幾許,隨即風輕雲淡地一笑,“衛老夫人說笑了,晚輩生來便無牽無掛慣了,隻怕品不出老夫人的那份心思。”
他眸光沉了一沉,嘴角諷刺一笑,家鄉?他衛玠何來家鄉?既無家鄉,又何來味道一說?
依衛老夫人如此深沉的心機,說話怎麼會犯一字之差這種錯誤?既然她是有意,那她話裏話外又是在隱晦的想提醒自己什麼?
看來他麵前這個看似慈眉善目的衛老太太並沒有表麵上這麼簡單,對方隻怕也是早有準備。他今天要想安然無恙地離開這裏,隻怕是要付出些代價了。
“衛先生謙虛了,也難怪你會這樣想,畢竟你從小沒有生養在南汾縣,心裏自是無牽無掛。”衛老夫人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心裏卻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剛才話語上對衛玠的幾番試探,居然都被他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給擋了回來,看來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這麼簡單。
衛老夫人看著衛玠越發鎮定地麵容,心裏對自己做的那個決定更加肯定,他們衛家就應該有位這樣的繼承人,即便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衛玠察覺到對麵衛老夫人停駐在自己身上的炯炯目光,仍舊悠哉的坐著。
他端起茶杯便輕吮一口,似在回味其茶香。其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存在著明朗的風逸與優雅氣派,臉上始終掛著淡淡地笑意。
“我看衛先生談吐風雅,想必也是見多識廣之人。”衛老夫人率先開口道:“衛先生可曾聽聞過我們衛家的一些事情?”
看來她終於準備進入正題,衛玠淡淡一笑,“不知衛老夫人指的是哪些事情?”
衛老夫人屏退了一些傭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衛玠,“在我們衛家從來不會有平靜如水的日子,即使是有,那也是表麵上的安逸。而關於我們衛家的一些傳聞更是多到數不勝數。我們衛家享受著窮奢極侈的生活,住著富麗堂皇的房子,同樣也要承受著高處不勝寒的冰冷與刺骨。”
衛老夫人麵色平靜,“我們衛家祖上原本隻是一戶逃到南汾縣的避難人家,祖上原名為‘莫逆’,為避仇人追殺,這才改姓‘衛’。祖上並不豐蔭,更不是高門之子。南汾縣那個地方四季溫暖如春,風景如畫,簡直是一個世外桃源。而祖上更讓我們衛家的子子孫孫奉行一條組訓,世世代代不準走出南汾縣。”
“起先,我們衛家後代一直奉行這條組訓,直到幾百年後,宗主裏的人開始想離開這個讓他們早已厭倦的地方,想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宗族裏的人先後都離開了南汾縣,這才有了後來衛家人幾百年的輝煌。幾千年下來,衛家也隻剩下我們嫡係一脈守在南汾縣。如今,衛宅也隻剩下了一個空殼子……”衛老夫人扼腕道。
衛玠細細品了一口茶,問道:“即是幾千年的事情,衛老夫人又如何得知?”
“我也是從《族誌》上得知。”衛老夫人歎息一聲,第一次在衛玠麵前露出不一樣的情緒,“衛家現在看似還尚存一絲遊氣,實則內裏早已土崩瓦解,強弩之末而已。”
衛玠中指扶了扶額,半開玩笑道:“隻怕衛老夫人對衛家現下的境況早已是心知肚明,既是早已明了,又何必告訴晚輩?難道不怕晚輩一時不小說漏嘴,泄露了衛家守護了千年的秘密嗎?”
衛老夫人不以為然的一笑,“我對衛先生的為人自是深信不疑。”
“可惜,晚輩向來不是良善之輩,更不是聖賢。”衛玠漫不經心的道。
“衛先生既然不會是聖賢,想必更不會做小人。”
“我們衛家需要像衛先生這樣的人……”衛老夫人依舊是那副循循善誘的麵孔,試探性地問道:“衛先生,命中早已注定,又何必再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