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見他依舊猶豫不決,“少爺,你不能再辜負夫人了,快走吧。當年如果不是因為少爺救了我和我娘的話,我們早就餓死街頭了。”他回過頭,眼眸閃過一絲痛苦,“替我照顧好我娘。”
等他說完,縱身躍下馬車,一邊拚盡全力揮舞著佩劍,一邊用石子快速擊打了下馬身。
馬兒一驚,向前疾奔,馬車轉眼就消失在雨霧裏。
當年洛陽現被胡人勢力侵占,這種安寧的生活被打破,危機四伏,在北方生存極為危險。
北方大亂,為保存門戶,他便攜母及其家眷舉家南行。而他家中地兄弟因迷戀官位堅持不肯走,早已死在匈奴人的刀下。
風雨飄搖地南下之路,很不太平,遭遇了數十次埋伏,經曆了大大小小的襲擊。
由於路途遙遠,饑寒交迫,他的妻子樂莘苒經不住旅途疲憊,患上了咳疾,每天也隻能用湯藥勉強支撐著。而他自幼身子羸弱,不適合練武,隻能算得上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族少爺。
一路行來,也隻能靠自幼同他長大的貼身護衛陌上一人保護,不然,他和妻子樂氏早已命喪黃泉,暴屍荒野。
這一切事情的起源,無非是因為他手中握著的一封秘辛,這封秘辛動則可安天下,反之,可令天下鼎沸,野荒民散。
而他,隻為當日的一句君子之約,他人所托而已。卻萬萬沒想到,會發生後麵這麼多的事情。
遙想當日,朝不保夕,如若再來一次,想必他依然會這般做。男兒立世,可身輕鴻毛,可不恤生死,但必當無愧於天下。
若是他孑然一身,他定會這般想,可是他還是拖累了旁人,樂莘苒因他上吊自殺。而陌上,雖然被他救了回來,但也能掩麵示人,做個隱身劍客。
夜如同一片淡紫色的花瓣,慢慢消融於一片白色的微光中,天蒙蒙亮了。
直到明亮的陽光從天際中衝破而出,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衛玠緩緩站起來,他的腿幾乎有點兒麻木了。
衛玠揉了揉微微酸痛的腿,回到臥室換了一件衣服便出了門。
衛玠在小區門口隨手打了輛出租車,來到昨天剛來過的當鋪。
出乎他意料的是穆淵玿已等候在當鋪門口,慵懶的躺在搖椅上,手裏握著一把用蒲葉編織而成的扇子,竹製的手柄因為長年的持握而變得圓滑、光亮。
他躺在上麵,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風,看見衛玠朝這邊走過來,低低叫了一聲:“衛玠,你來了?”他眼中沒有流露出一點驚訝,仿佛早就預料到衛玠會來這裏。
衛玠點點頭,問候了一聲:“穆先生,早上好!”
穆淵玿朝衛玠點點頭,沉默半晌,慢悠悠地說:“對於昨天我說的那個交易,不知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你如果同意的話,就簽下這份文件,交易內容就寫在上麵。如果不同意的話,你隨時可以走,我絕不攔你。”從搖椅旁的矮桌上拿過一份文件,遞到衛玠麵前。
衛玠走上前,隻掃了一眼那份文件,淡淡的說:“不用看了,我同意。”
穆淵玿看了看衛玠,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很好,這是交易合同,隻要你簽了它,這五百萬的支票就是你的了。”
衛玠接過那份文件,草草掃過一眼合同,眸光暗沉,“這就是你說的交易?”
穆淵玿繼續搖著扇子,臉上依舊是愜意的表情,隻有那雙緊握的手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當然,怎麼?對於這筆交易,你不願意?”
衛玠輕輕一笑,提筆便簽了字,又重新遞給穆淵玿。
穆淵玿接過合同,隻是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旁,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衛玠,“別讓我等太久,這個機會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
衛玠淡淡望了他一眼,手裏緊緊的握著支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未必是我衛玠想要的。”
穆淵玿愣了一下,大笑道:“你這點倒是跟我年輕的時候很像,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的確值得我下這一番苦心啊。”
衛玠看著他,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依舊是淡淡的聲音,“穆先生的這番用心,晚輩定會好好斟酌。”
臨走時,穆淵玿還不忘提醒道:“別忘了合同……”
衛玠麵無表情的說:“不會忘記的。”
見衛玠走遠,穆淵玿才大鬆一口氣,顫抖著手從衣袖裏掏出一個手帕,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薄汗,“唉,總算完成了老夫人交代的事……這小子,跟他爹一樣,都不是好對付的主兒。”
等衛玠上了出租車,表情才透露出凝重,眉頭緊皺,眯上了眼睛。
他現在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內心,在這一刻,他確定,他已經愛上了樂薰薇,深到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