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命運弄人(1 / 3)

路旁的絨花樹紛紛散散地交錯著,綠蔭幽然,輕柔的清香襲人,曉風凜凜,點綴在枝頭的花瓣,便弱不禁風的向下墜去。

漫無目的地行走著,身前身後是一張張或蒼邁、或朝陽、或清新、或世故的現代人臉龐,汽車粼粼,人流如織。

不遠處,隱隱傳來街邊商販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偶爾還有一聲車笛長鳴,還有嬰孩稚嫩的哭喊聲,各種聲音彙聚在一起。衛玠自感猶如置身於一幅色彩斑斕的豐富畫卷之中,禁不住地眼望著血紅殘陽,複雜的眼神意欲要穿透回那個一千多年前的時空。

一朵粉嫩如絲綢般的花瓣在空中綿延滑落,最後飄落在衛玠的肩膀上。

衛玠停住了漫無目的地腳步,拈住了那一朵絨花,“一切眾生,從無始來,迷己為物……”

即便再無奈的歎息,都略顯無味的獨白,無力在這曆史的漫漫長河中去改變什麼。

衛玠繼續隨意在繁鬧的大街上徜徉著,腳下一片輕盈,仿佛踩踏著夕陽。

絢爛的陽光渲染在這遍眼都是高樓林立之間,那突兀橫出的大廈,那高高掛起的商鋪招牌標示,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張張恬淡愜意的笑臉,無一不反襯出現代民眾對於泱泱盛世的自得其樂。

“一城繁華半城煙,多少世人醉裏仙。”數千年曆史長卷在腦海中浮現,仿佛晉朝的景觀就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熱風拂麵,衛玠眼望著四周,體味著這現代都市的繁華喧囂,心頭沒來由地難受,無奈苦笑:“繁華的城市,幾度化為丘墟,又幾度繁盛?這世界居然沒有我衛玠的一棲之地。”

拿著紙的手指慢慢收緊,腦子裏久久的盤旋著紙上的那一段文字:永嘉六年(312年),衛玠去世,時年二十七歲。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他不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呢?不是找到符咒,這一切就會各回各位的嗎?為什麼這原本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玄清子給他的符咒不就是證明還能回去的嗎?上天,你這又是什麼含義?他又該如何?上天既然再一次給了他生命,為什麼就不能讓他回去呢?為什麼要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繼續活著。

哪怕……哪怕讓他看看母親最後一眼,母親是死是活他都不知道,今生今世,他衛玠注定是個不孝的兒子。

連普通人家的侍奉父母這樣簡單的事情,他衛玠都做不到,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就是奢侈。

他係出名門望族,五歲時已“神衿可愛”,自幼談玄論道,雖整日調養,湯藥不離口,卻還是弱不勝衣。

經曆著家族巨變,親人分離,他雖是外表柔弱的少年,卻時常以一顆堅強和理智的心來麵對災難與悲劇。

他衛玠向來自負一身,自傲他天賦異稟、滿腹經綸詩文、通曉玄學古今、美貌才華並兼,這些一一具備的貴介公子。

他追求智慧,不喜歡虛飾的美譽,他有一腔的才華,所以才會毅然南下,舍有不臣之心的王敦,往建業去投奔新組建的東晉朝廷。

可是,這一切又有什麼用?唯獨欠缺了一副強健的體魄。到最後,還是被盛名所累,未及一展宏圖,現如今,便以一種另類又悲情的方式死去。

可笑,可笑啊!人人都覺得擁有家產萬貫、美貌動人、博學多才這些東西好,這些終究是鏡花水月,浮生一夢罷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原來的疾病不見了,原來這一切,隻是因為他不屬於晉朝那個時代的人了。

也許,薰薇說的很對,曆史是無法去改變的,他在晉朝已經是個死去的人了,一個死人又怎麼能夠回去繼續活著?即便回去,那也不能以他衛玠的名義活著,這是何等的諷刺與悲涼!

他的心情逐漸放鬆下來,置身於這個陌生而又親切的一千多年後的今天,在這樣一個不知名的小城市裏,穿越者衛玠終於徹底完成了“穿越的心理轉變”。

他明白,他清楚,他無奈,他惆悵,不管他願不願意,他已經徹頭徹尾的在這裏了,一如那街上遊走的行人。

這一切都應該順其自然的發展,正如道長所說“悠然、隨心、隨性、隨緣”。

命運或許並不是殘酷,是命運中的所有曆程,讓人無法去逃避與退讓。

那些循壞往複,永無盡頭的宿命,在苦苦冥思中,隻能得到記憶的一片空白,那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