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2 / 2)

離開的時候,玲姨指著我脖子上垂掛的那個小小玉墜說:“丫頭,不要辜負夫人,因為你的脖子上,一直帶著她的遺物呢。”

我再次愣住了。記憶像風化的牆壁,一層一層地剝落,最後停留的地方,便是我十八歲生日時,沈奕可從後麵擁住我,動作輕柔的給我佩戴這條項鏈的情景。那時,他的聲音仿佛注滿了水一樣,款款深情地說:“何西,這條項鏈是我送給你的成人禮,希望你以後的每一天,都能戴著它。”

我一直以為這隻是一條吊墜奇特的普通項鏈而已,卻從來沒想到,那竟是他母親的遺物。

那天晚上,我徹夜失眠了。過往的種種跟電影畫麵似的,開始一

幀一幀地在我的腦海裏播放。

自從我的孩子被強製性地帶回古宅後,我就一直對他恨之入骨,可細細想起來,他的那些柔情,寵溺,以及擁抱著我時那種難以抑製的,紊亂的氣息,難道都是偽裝的嗎?

長期以來,我一直被近乎扭曲的痛苦折騰的理智盡失,又何曾有一刻?站在他的立場上,設身處地地體會過他的痛苦和煎熬。又何曾有一刻?把曾經發生過的巧合一點點的拆分開來,深入冷靜地探究過其中的牽強和疑點。

比如,沈奕可若真的想要把孩子帶到千幽夫人的身邊,又何必大費周章地把我接到山林別苑?

再比如,沈奕可若真的對我那麼絕情寡意?為什麼不但不拆穿我偷看孩子的事實,反而還要替我威脅之綠,刻意隱瞞?

……

打住,打住,我真的不敢再想了,哪怕是我明知對他的恨有失偏頗,但現在箭在弦上,卻不得不發了。若命中注定還有情緣未了,就等我逃出古宅後再和他重逢吧。

整整一個晚上,我就在那種矛盾且又憂傷的海洋裏苦苦掙紮,以至於連星光投射下來的點點光暈,都透著一股痛徹心扉的悲涼和無奈。

第二天,我頭痛欲裂,渾身乏力,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洛英見我這樣,還以為我逃走的決心已經被玲姨的那番話給擾亂了。便忍不住在我耳邊碎碎念起來:“何西,你可要想清楚了,大少那個人雖然身世坎坷,可心計也忒過深沉了,跟著那樣一個人,勞心勞力,會很累的。”

我勉強笑了一下,說:“沒事,你不要擔心。”

她卻撇撇嘴說:“騙鬼去吧,你看看你那張小臉,除了黑眼圈還剩下什麼?何西,明晚就是我們逃跑的關鍵時刻了,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養精蓄銳,準備最後的全力衝刺,懂嗎?”

我認同洛英所說的話,也決定今晚好好地補上一覺。可誰知,又是一個難熬的不眠之夜。

好不容易自我催眠進入了夢鄉,可那個麻木的,空洞的七歲男孩,始終在我眼前揮之不去,驅之不散,他就那麼固執地,陰冷地站在我的麵前,仿佛就是在孤注一擲地等著我為他張開懷抱。可當我終於動了惻隱之心,向他奔過去之時,卻見他邪惡一笑,說:“來,當我的生娃工具吧。”

我心髒一陣痙攣,頓時驚醒了過來。沉沉黑夜像濃稠的漿糊,膠著在胸前,越發的讓人覺得心煩氣悶,睡意全無。

我索性起身,開始提前收拾將要帶走的行李。

可是搜遍了衣櫥和大大小小的抽屜,我還是沒有找到必須要帶走的東西。歐陽玉兒倒是留下了很多靚麗且又價格不菲的衣服,但穿在身上,卻總也不及棉布體恤和牛仔褲來的舒服輕便。所以,我決定全部放棄,一件不帶。

我盯著這些即將成為一堆廢物的衣服,突然就想到了一個廢物利用的絕佳主意。明天晚上,我需要一條既要牢牢地把小豬豬綁在背上,又不能讓孩子覺得有任何不適的繩子,若能兼顧到上述兩點,而洛英找來的那些普通麻繩肯定難以勝任。那麼,現在動手打造一條既牢固而又輕便的繩子,就是至關重要的頭等大事。

心到,手就到。我立刻挑選了幾件質地柔軟且彈性十足的衣服就開始工作了。我首先把衣服撕成一縷縷的布條,然後用力地揉,搓,編……。

當晨曦嬌怯怯地趴在窗邊的時候,一條堅韌而又柔軟的彩色布條就橫空出世了。我綁在身上試了幾次,覺得效果不錯,就把它藏在了抽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