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朝陽漸漸褪卻水一樣的涼意,變的溫熱且慵懶起來。因為一夜沒有休息好,我靠在藤椅後背上便開始昏昏欲睡。
突然,崔律師帶著一個身材高大,衣著考究,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我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此人,便是去年古宅除夕聚餐的時候,令劉小月方寸大亂,驚慌失措的那個台灣男人。
洛英忙不迭地站了起來,請他們在院子裏的石桌旁坐了下來。
而早已聞訊趕來的喬姨,也笑容可掬地送來了一壺清香怡人的菊花茶。她殷勤地為客人斟滿了茶,歉疚地說:“冷先生,真抱歉,大少晚上才能回來。”
中年男人禮貌地扶住茶杯,操著一口濃厚的台灣口音說:“沒關係,我可以等他。”
我正在暗自思忖他和劉小月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那個台灣人卻已經把驚為天人的目光直勾勾地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如此靜謐而又慵懶的午後,我傾瀉著一頭流水似的順直長發,穿著一套純白色的普通家居服,慵懶地蜷縮在藤椅上,的確是一處不加修飾,天然雕琢的誘人風景。所以,我並不責怪台灣男人的唐突和無禮,畢竟,愛美之心,不過是人的一種天性而已。
但喬姨卻有點不高興了,他咳嗽了一聲說:“冷秘書,喝茶,喝茶。”
台灣男人猛然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一下,趕緊端起茶杯蓋住了自己那張略顯失態的臉。
喬姨和崔律師互看了一眼,一時都不知道該怎樣去化解尷尬?我一看氣氛有點僵,便輕盈地走了過去,坐在他的對麵,落落大方地說:“先生既然遠道而來,不妨嚐一嚐我們這偏遠山莊自製的糕點吧,我相信,你肯定會喜歡的。”
台灣男人兀自漲紅著臉,語無倫次地說:“謝謝,謝謝小姐的好意了。
洛英會意,轉身就向廚房走去了。
我替他斟滿了茶水,微笑著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何西,是大少的……女人。敢問先生怎麼稱呼?”
我從來沒想到,此生,我也會用這個曾經特別抵觸的稱謂介紹自己,我更沒想到,當我如此介紹自己的時候,竟是如此的自然和從容。原來,愛到了極致,什麼名分呀,地位呀,統統隻是可有可無的過眼浮雲。
台灣男人似乎被我這樣的直白嚇住了,愣了一會,方才輕舒了一口氣,語氣誠懇地說:“何小姐如此美貌,恐怕也隻有大少那樣的人中之龍才配擁有。我叫冷遠墨,是光明集團的負責人,認識你很高興。”
說著,禮貌地伸出手,輕輕地和我的手掌觸碰了一下,然後,便猶如被烈火灼傷了一樣,又飛快地收了回去。
我又幫他斟滿了茶,故作隨意地問:“冷先生,大少晚上才能回來,這期間,我們可以聊聊天嗎?”
冷遠墨說:“當然可以。何小姐想聊些什麼?”
“不瞞冷先生,我其實已經見過你一次了。”
“哦,什麼時候?”
“冷先生還記得古宅的除夕晚宴嗎?我就是在那兒見到你的。”
冷遠墨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可是,我並沒有看到你呀……。”
我喝了口茶水,慢悠悠地說:“那是因為,冷先生一直在注視一個叫劉小月的美人。”
冷遠墨怔了怔,說:“劉小月?哦,原來這才是她真實的名字呀?我還以為她本名就叫月兒呢。”
“月兒?那應該是你對她的昵稱吧,冷先生,我很好奇,你遠在台灣,她在大陸,你們兩個怎麼會認識的呢?”
冷遠墨“嗬嗬”一笑說:“實不相瞞,我千裏迢迢地來到大陸,名義是為了拓展業務,而實際上卻是為了尋找自己的伯樂和恩人而來的,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我認識了月兒。”
我饒有興趣地問:“尋找伯樂和恩人?冷先生,反正也是消磨時間,能不能給我們講講呢?”
這時,落英已經端來一盤琳琅滿目,色彩各異的糕點,冷遠墨一口氣吃了三塊後,這才緩緩地給我們打開了一段塵封的歲月。
十年前,冷遠墨還隻是台灣光明集團裏麵的一個普通的小秘書,頂頭上司是那個飛揚跋扈的副總李陽。每日裏,冷遠墨既要幫他處理公務又要幫他料理私事,稍有差錯就會被罵的狗血淋頭。冷遠墨雖然是寒門走出來的苦孩子,但好歹也是位心懷大誌的高材生,應聘進光明本來是慕名而來,想著在大企業會有大展拳腳的空間和機會,沒想到一身本領無用之地不說,還像個小媳婦似的處處收到擠兌,簡直憋屈死了。
正當他想要一走了之的時候,光明集團迎來了一次大擴展,老總劉莽貴想在原來的基礎上把業務涉足到房地產,並計劃和業內的一些知名企業強強聯手。共同把這個事業壯大起來。
這個消息一公開,每天來光明尋求合作的各路神仙那都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或巧舌如簧,或口若懸河,或機智靈動,或沉穩大氣……。接待室每天都是人滿為患,為了彰顯大企業的禮貌周到,當然更是為了不得罪這些頗有些背景的商界權貴們,公司派出了大量接待人員,像冷遠墨這樣無足輕重的小秘書,自然也被臨時調動,派到接待室端茶送水來了。
那天上午,接待室裏突然進來了一個二十歲不到,麵容略顯稚嫩的年青人,不同於那些西裝革履皮鞋鋥亮,三人一夥五人一團的業界精英們,他隻是一件簡單的白色體恤棕色休閑褲,而腳上,更是漫不經心地穿了一雙白色的運動鞋。這家夥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剛從公園晨跑完畢突然心血來潮跑到這裏觀賞起熱鬧來了。
那一刻,接待室裏就像被按了暫停按鈕似的,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好奇地轉過頭,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那青年人雖然孤單單的一個人,但身後卻仿佛排列著千軍萬馬一樣,那股強大而又冷咧的氣勢,簡直令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