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古宅到底多大呀?怎麼會開辟出這麼多條道路?”
老崔說:“其實不是道路多,而是古宅故意布置了很多障礙,既讓裏麵的人出不去,也讓外麵的人進不來,明白嗎?”
我沉默了一會,半天才繃出了兩個字:“變態。”
逮著這個機會,我本來還想再問兩個問題的,奈何天色越來越亮。我擔心被劉小月發現,趕緊沿著牆根又溜回了閣樓。
我剛從窗口爬回臥室,就聽到劉小月在外麵“砰砰”敲門,我趕緊換上睡衣,打開門,裝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說:“姐,什麼事?”
看的出來,她也是一夜無眠,臉上掛著黑眼袋不說,一張嘴還是烈焰滾滾的衝天怒火。“小西,你幹什麼呢?我已經敲兩次門了知道嗎?我一個月五千塊聘請你,就是讓你偷奸耍滑睡懶覺的嗎?”
我頓覺胸口一窒,木呆呆望著她,感覺尊嚴都快粉碎成渣了。
劉小月也察覺到了失態,便緩和了語氣,說:“小西……,姐的心情很糟糕……,你能體諒的,對吧。”
當然,我能體諒。
隻有她的痛苦才可以這麼光明正大,隻有她的憤怒才可以這麼肆無忌憚。而我,隻能毫無條件地隱忍,服從,因為,她是每個月給我發五千塊錢大洋的雇主。即便是再堆砌上一火車皮的華麗辭藻,也無法掩蓋這個最直白,也最現實的理由:她是雇主,她說了算。
我笑了笑,說:“姐,對不起,睡的有點過頭了……。”
劉小月說:“小西,我說過,別用這個理由搪塞我。你的睡眠什麼樣,我很清楚。小西,你有心事……,可我告訴你,不管你有什麼心事,都別影響了工作,明白嗎?”
我點頭。腦海裏卻不覺想起了當初她軟硬兼施,逼著我來古宅時的一幕幕往事。
那時,她說的是:小西,放心,有姐在,肯定虧不著你的。
現在,她說的是:不管你有什麼心事,都別影響了工作。
但是,這沒什麼匪夷所思的,經過生與死的洗禮,每個人都在急劇蛻變。李梅變成了心機婊,幽冥老板變成了沈家大少……。既然大家都在變,我又憑什麼要求劉小月還是從前那個笑聲朗朗的純情少女?
我恭謹地垂下頭,說:“好的,我下次會注意的。”
劉小月見我認罪的態度一如既往的良好,一時也找不到狂飆的缺口了,隻好說:“快去洗漱換衣服,我們去幽幽閣。”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表,時針剛指向六點一刻,這麼早去幽幽閣,會不會驚擾了那對久別勝新婚的恩愛夫婦?
劉小月看穿了我的心思,說:“我就是要早早的起來守在幽幽閣的門口,我就是要殷勤的讓那個病秧子於心不忍。”
這話太深奧了,我滿臉懵逼。
劉小月戳了戳我的額頭,說:“笨,你沒看每個人的伺寢權利都操縱在那病秧子的手裏嗎?我隻有拚命地舔她的腳後跟,才能熬到出頭之日。明白了嗎?”
明白倒是明白,隻是她這“侍寢”二字一出,我怎麼恍恍惚惚地覺得自己已經穿越了呢?且還穿越到紅牆綠瓦,步步驚心的皇宮後院裏來了。
我無奈,隻得簡單地洗漱一下,穿上棉服就跟她出門了。
冬天的淩晨像一塊巨大的啫喱糕,到處都是凝固的,粘稠的墨青色,我和劉小月抖抖索索地穿行在幽靜的甬道上,滿臉都是那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悲壯表情。
當我們來到前閣的時候,那對夫婦果然還沒起床。紅色的朱漆大門冷冰冰地閉合著,就跟千姑姑那張永遠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塊臉似的。
我望了望兀自有幾顆寒星的天空,心想這要是等到他們起床,估計人都得凍僵了。正在這時,一朵紅雲從後院嫋嫋飄來,走近一看,居然是肖紅玉?
這家夥還真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重創之下反而越挫越勇,瞧這一身大紅鬥篷穿的,簡直比新娘子都要嬌豔。
而跟在她身後的青可,也早已經不再是昨晚那個哭哭啼啼的悲傷模樣了。和以往一樣,鼻孔朝天,不屑一顧。
緊接著,姬幻兒,李梅,歐陽玉兒也都相繼趕來了。
我還以為天寒地凍地跑來吃閉門羹的,隻有我和劉小月兩個壯士,沒想到轉眼的功夫大家居然全都到齊了。瞧著她們又是搓手又是跺腳的狼狽樣,我頓覺心裏平衡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