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幾分鍾的時間,我幾乎開始羨慕劉小月的美人位份了,到哪兒找這麼好的差事去?好吃好喝的供奉著,到月底居然還能開這麼高的天價工資?
劉小月最看不慣我這副見錢眼開的窮酸樣,把錢往我手裏一塞說:“拿去,拿去,都拿去,就當你半年的工資了。”
我也不跟她客氣,捧著那疊錢就樂滋滋地溜回到我那白色的臥室,然後像擺放神位一樣,鄭重而又虔誠地把那疊錢擺在了桌子的中間。
從此,我每天早晨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嗅它老人家身上的銅臭味。然後再用這種銅臭味鼓勵自己,堅持,堅持,再堅持。
其實,比起原來酒吧繁重的體力工作,現在的我幾乎來到了天堂。那些拖地,打掃衛生之類的粗活,幾乎不用我動手,每天上午都有固定的兩個人過來代勞。而我主要的工作就是洗衣服。劉小月的衣服都是少則上千,重則上萬的高檔貨,她怕洗衣機給攪壞了,從來都是讓我用手來仔細清洗。
然後就是幫她去食堂打飯。
當然,大多數的時候,她都在幽幽閣陪夫人吃飯。但遇到刮風下雨或者夫人身體不適的時候,她就得和我一樣在食堂解決吃飯問題。可劉小月去過一次食堂後,就再也不肯踏足那個公共場所了。用她的話說,那些人都是泥坑裏的癩蛤蟆,跟他們接觸久了,拉低身份不說,還同時會懷疑人生,喪失追求的。
因此,每當她不去幽幽閣的時候,我的第二個任務就是拿著飯盒去食堂幫她打飯。當然,這份工作我更是得心應手,因為在高中的整整三年,我有五分之一的時間就是敲著飯盒在食堂裏度過的。
再者,拋開美人們之間的勾心鬥角外,古宅實在是一處無可挑剔,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沒有汽車的尾氣,沒有喧囂的人群。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像吸收了天地之精華,幽靜,淡雅,舒緩焦慮,淡化悲傷。
有了這麼多的理由,我以為自己就可以安心的留在這裏療傷了。但是,兩個月過去了,我依然害怕紅色,依然害怕幽冥老板會在夜深人靜之時,踏著融融月色肆無忌憚地闖進我的夢裏,我依然對那種鑽心刺骨的疼束手無策,依然會一個人躲在無人的角落裏悄悄哭泣。
我真的很想他,想關於他的所有一切,幽冥酒吧,公正小區……,甚至連阿布,都呼嘯著從回憶蹦了出來,撒著歡兒似的圍繞在我的周圍。
除了我這麼鑽牛角尖外,周圍的人都在悄悄發生著改變。尤其是同一個酒吧出來的三位美人兒,改變尤為明顯,不管是狂放如肖紅玉,還是尖銳如劉小月,都在拚命地往斯文有禮,舉止優雅的淑女範靠攏。因為千幽夫人知書達理,最不喜歡粗俗不堪的野蠻女人。
但我知道,劉小月和肖紅玉的改變隻是表麵現象,因為我親耳聽到過肖紅玉柳眉倒豎地罵青可是賤人。而劉小月雖然從來不會那麼凶狠地罵我,但一從幽幽閣回去,便會甩掉高跟鞋,往沙發上一癱就是一連串的髒話。“我操,我操,累死老娘了。”
而要說真正脫胎換骨的,卻是李梅。
李梅,這個曾經和我一起哭,一起笑,親如姐妹,無話不談的死黨,正在以光的速度急劇蛻變,然後又以光的速度變成了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即便是隻有我一個人和她在路上相遇,她都會漠然地和我擦肩而過。我為此還特意研究過她的表情,平靜,淡定,就跟我是一個最尋常不過的陌生人似的。
這給我氣的呀,曾經一度懷疑過她被人借屍還魂了。
有一次,又是我們兩個狹路相逢的時候,我對著她那副我拽我吊我不認識你的臭臉,大大地行個禮說:“李美人,你好呀。”
我本來以為這樣的挖苦至少也會讓她的那張臭臉微微地裂個縫,可沒想到,她居然冷冷地瞟了我一眼,不痛不癢地來了句:“不必客氣。”
上帝作證,如果不是怕被人看到,我真想把她拖到山坡上吊起來毒打一頓。
我知道你要在這個集中營裏生存,首先要做的就是寡言少語裝深沉,可是親愛的,你一定要用這張對付別人的偽裝,一定要用這樣的冷漠疏離,一點一點地淩遲我的心嗎?你知道我有多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