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車駛過街頭的幽冥酒吧時，我的心又狠狠地疼了一下。那個白衣翩然，清冷出塵的男子明明還那麼清晰如昨，可一轉眼的功夫，卻已經是生死兩茫茫了。
別了，幽冥酒吧，別了，我的愛人。
小車開到一個金碧輝煌的酒店門口，緩緩地停了下來。撲克臉司機從前麵遞過來一張鎦金卡片，說：“劉小姐，去貴賓間吧，姑姑已經等很久了。”
劉小月道謝後，抓過金卡就狂奔而去。跑了一會，才想起後麵還有一個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隻好又折返回來，連連催促著我說：“小西，快點，快點。跟過來。”
我看著剛從車上搬下來的那兩個大皮箱，不禁大大地翻了個白眼，拖著這兩個龐然大物，她以為我還能像她一樣健步如飛嗎？難道在她的心目中，我就是一個全能女漢子嗎？
我跟搬運工似的，一手拖著一個皮箱，跟著劉小月“吭哧吭哧”地走進電梯，再“吭哧吭哧”地來到了二樓的貴賓室。
劉小月用金卡刷開房門，帶著我走進了地毯鬆軟的豪華房間裏。一張保養得宜但卻盛氣淩人的中年麵孔，就這樣突兀地撞進了我的視線之內。
眼神銳利，城府深沉，一看就是個非同尋常的女中豪傑。
劉小月走到她的麵前，畢恭畢敬地叫了聲：“千姑姑，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千姑姑用塗著紅色丹蔻的手指抿了一下頭發，然後走過來，指著劉小月身後的我說：“這女孩，怎麼看起來像中學生呀？”
不至於吧，本人長得是稚嫩了一些，但比起那些一馬平川的中學生，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優勢的吧。
我下意識地望向了劉小月，本來還指望著她為我正名呢，可她倒好，一臉的諂媚像，就差屁股後麵長出一根搖尾乞憐的尾巴了。“姑姑說的對，還沒滿十八周歲呢。”
“什麼關係？”
“老家的一個孩子，家裏很窮，父母雙亡，我見她可憐，就雇傭了她。就是這種關係，平常並沒有什麼私交。”
我忍不住瞪圓了眼睛，這廝，睜眼說瞎話都不帶打草稿的，且還見一人一個版本，什麼時候學會的這手絕活？
劉小月察覺出了我的不悅，趁千姑姑不注意，悄悄地拉了拉我的衣角，向我擺出了一副實屬無奈的愧疚表情。
她這偶爾的無助在我這裏總是攻無不克。好吧，我忍，誰讓她是我姐呢？隻要她願意，把我捏造成天外來客我都沒有意見。
千姑姑轉身從茶幾上取來一份合同，遞給我說：“既然決定去古宅了，把這份合同簽了吧。”
劉小月先我一步伸出手，說：“姑姑，她還小，讓我替她簽吧……。”
千姑姑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可這一眼，不但讓劉小月瞬間閉上嘴，就連我，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所謂的不怒而威，應該就是這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覺吧。
我接過合同，飛速地瀏覽了一遍，心底，就跟揉進一團冰塊似的，瞬間顫抖且冰涼起來。
這哪裏是簽合同？分明就是像古代一樣在簽賣身契。為期三年的合同期間，不得私自離開古宅，不得探親，不得請假，不得泄漏古宅的任何信息，不得攜帶手機及任何通訊設備……。
違規者，以命抵債。
是的，你沒有看錯，白紙黑字寫的再清楚不過了，若有違規，以命抵債。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了劉小月，她目光遊離，一看就是心虛的表現。怪不得要搶著替我簽合同，原來，她一早就知道，一旦踏入古宅，便是一條再難回頭的不歸路。
可即便是知道了上當又如何？難道事到如今，我還能拋下她拂袖而去嗎？
我輕輕歎了口氣，拿起筆，“刷刷”兩下，就把我的名字簽上了。
千姑姑看著我的名字，若有所思地說：“何西？好名字。”
不知是不是心理錯覺？我總覺得這千姑姑就跟蟄伏在草叢裏的蛇一樣，總是趁人不注意的瞬間，“噝”的一聲就吐出了猩紅的信子。
沉默了一會，她突然問：“何西，你見過沈家大少嗎？”
雖然她那泰山壓頂一樣的目光壓迫的我幾乎喘不過氣，但我還是坦坦蕩蕩地回答：“不，從來就不認識。”
“當真？”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