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他們要喪心病狂地割掉幽冥老板的腦袋,我就覺得比讓我死一百次死一千次還要痛苦難當。罷了,橫豎都是一死,今天若不能保全他的全屍,不如就讓我的靈魂隨他一塊去赴黃泉吧。
我把那把匕首橫在脖子上,哽咽著說:“老板,你……等著我,我們一起走。”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一陣撕裂夜空般的狂吠,猶如餓狼哮月,猶如杜鵑啼血,與此同時,一個灰色的,龐大的身軀,仿佛從天而降一樣跳到了我們的小車前麵。
居然是阿布?居然是那隻長期靠藥物維持著生命的阿布?此刻的它,神駿威武,凶狠霸道,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二郎神。
舉著鋼刀率先衝過來的男子乍一看到這麼瘮人的大狼狗,唬了一跳,“噔噔噔”,竟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公鴨嗓子顫抖著聲音說:“又是這條該死的……野狼,兄弟們,給我上,圍攻這條野狼,打死了他,我額外給你們封個大紅……。”
話還沒說完,阿布突然一個騰空跳躍,直接撲進人群中間,準確,快速,狠辣地一口咬住了公鴨嗓子的大腿。然後用力一扯,立刻扯下了一大塊鮮血淋淋的皮肉來。
公鴨嗓子兩眼一翻,立刻昏死了過去。早有眼明手快的同夥拖起他,發動摩托車,轉眼之間就逃之夭夭了。
那幫歹徒群龍無首,立刻亂成了一盤散沙。
阿布又是仰天一聲長嘯,聲音淒厲,悠長。那幫歹徒親眼目睹過它的驍勇,此刻早已嚇破膽了,正準備丟盔棄甲落荒而逃?突然,幾輛小車猶如閃電般飛駛而來,車還沒挺穩,阿夫便率領著一幫保鏢急匆匆地跑了下來。
那些保鏢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那群落網的歹徒全部製服了。
阿夫則一腳踢開車門,抱住已經氣若遊絲的幽冥老板連聲呼喊:“大少,大少……”。
我不禁喜極而泣,謝天謝地,阿夫,真的是阿夫。他真的趕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阿夫狠狠地推開我,搶過我手中的匕首,抱著幽冥老板就向旁邊的一輛小車狂奔而去。
我隨後也從車廂裏滾了出來,本來也想跟著跑的,奈何雙腿軟綿綿的早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我匍匐著往前爬了幾下,眼睜睜地看著那輛帶著幽冥老板的小車,從我麵前一溜煙似的絕塵而去了。
我其實很想喊:“阿夫,求你帶著我,求你讓我陪在他的身邊,求你別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兒牽腸掛肚,求你……。”
可是,我發現,我居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四周非常安靜,之前的那些歹徒要麼變成了血肉模糊的屍體,要麼就被他們帶走嚴加拷問了,甚至連阿布,都轉瞬之間不見了蹤影。
我一陣精神恍惚,感覺跟被丟進了修羅地獄似的,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鮮血。而我,就那樣癱軟在地上,甚至都忘記了害怕。
若非親眼所見,我真是無法想象,朗朗乾坤之下,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江湖火拚,殘酷殺戮?
多麼諷刺,為了這臨別時的最後一次放縱,我居然把他拖進了如此九死一生的危險境地?
如果不是我矯情地依依不舍,如果不是我誘惑他跟我私奔,如果不是我抽風突然打開了窗玻璃,如果……,
有此可見,喬姨果然是洞察一切的大智者,而我,就是一人人得而誅之的禍害,扒了皮抽了筋都不足以平民憤,
是我害了他!
是我害了他!
我拚命地拽著自己的頭發,眼淚,鼻涕,鮮血密密麻麻地糊了一臉,就跟一貨真價實的傻逼一樣。
我不停地哭,開始還能歇斯底裏地出聲哭,到了後來,喉嚨裏根本就發不出聲音,就隻能默默地任眼淚在臉上瘋淌。
一直到第二天淩晨,才有人發現了那幾具屍體和已經哭的瀕臨虛脫的我,於是,作為唯一的目擊證人,我被警察鄭重地帶進了警察局。
可到了警局我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一直哭,我都懷疑我這輩子儲存的水分都在這一夜之間消耗幹淨了。
盤問了一個多小時後,連警察都傻眼了,他們還以為我被當時的凶殺場麵給嚇傻了,索性把我發配給了醫院,可醫生把我翻過來掉過去的一番檢查過後,就斷定我瘋了,於是我又被發配給了精神病醫院。
我就像個木偶,由著他們推來攘去,不抗議,也不掙紮,原來,這種空洞麻木的感覺,就叫做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