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門的人來了。”
巧娘麵色一沉,心裏也像被人狠揪了一把,最不想的事情還是撲麵而來了。
“來就來吧,我等了這麼多年了,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來了兩個人,我有能力應付,我隻怕你出事。你要不去別處躲躲,不要為此事煩心了。”劉文輝寬慰巧娘,其實他自己也沒十足的把握,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半路殺出一大批人來,自己誠然武功高絕,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啊。
“十三年前,你就為了護住我們爺倆,而舍棄了一切,包括你的家人。你以為能護我一世一生嗎,怕是不能吧?”
巧娘語氣哀傷,沒理由地想起傷心往事來了,眼前的情景回溯到十三年前那個可怖的夜晚,一個平常而又不平常的夜晚。父親攜自己在那條再熟悉不過的柳樹林小道上狂奔,雨後的道路本來就不好走,加之爺倆行色匆匆,隻有疲於奔命的份。
好不容易尋到一處破廟,兩人急急進廟去了。一個蒼老的身影,從懷中掏出一個已經幹癟的饃饃來,用更加蒼老的聲音道:
“幺兒,給饃饃,快些吃了!”老人那雙比饃饃幹癟的手將饃饃遞了過來。
“爹爹吃,爹爹吃,幺兒不餓,幺兒飽著呢!”那銀鈴般的聲音在此地顯得那麼突兀、那麼不可聞。
老人流淚了,傷心地流淚了,自己這是何苦呢,自己這是為了什麼,一向以俠義自詡,到頭來卻連自己唯一的親人都護不周全。他狠呐、悔呐,可是老天不會為他降下一粒後悔藥來,就是有,就憑他現在這落魄樣,也輪他不著啊。
“爹爹給幺兒吃的,你吃吧。”
那小女孩拿過饃饃,她是真餓了,咽了咽唾沫星子,還是沒舍得吃下去。又遞還給了她爹爹——那個老人。
“好了,饃饃也不要吃了,出來受死吧!”
聲音不帶半點情意,有的隻是冷漠,就像這悲涼的情景一樣。老人聞言,手一鬆,饃饃滑落下來,在地上又打了幾個滾。
“你終於來了。”
“沒想到吧,想當年在江湖叱詫風雲、盜遍天下無敵手的神盜——白苣先生,可想過有今日?”
“廢什麼話,動手吧。”老人是報了必死的決心了,還真有點毅然決然意味。
“沒什麼遺言嗎?”那聲音已經開始擦拭他那把嗜血無數的劍了,他也是有點迫不及待了。
“沒有,對於我之畢生追求我始終無憾,但求你能放過這娃,她才二八年華,正是人生開始之際。”
“上頭下的是格殺令,一個活口不許留,你讓我怎麼放過她?”
“哈——哈——哈”老人仰天長笑,雙手勉強支撐起身,那女孩子緊緊地攙扶著老人,老人撫著女孩稚嫩的麵龐,心中泛起點滴漣漪,自己虧欠她和她娘的太多、太多了。
“幺兒,怕死嗎?”老人的嗓音已經開始發顫了,也有些哽咽。此時有誰能明白他的心境呢,怕老天也不能吧。
“幺兒不怕,隻要和爹爹在一起,幺兒什麼都不怕!”女孩略顯幼稚的臉上有一股子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感,讓人看著心酸,此刻的她還不知道下刻的命呢。
“好娃。”老人一把將女孩攬了過來,緊緊地抱著她,真想一輩子不撒手,可奈何時光不等人啊。
“不是你們該溫情的時候,納命來吧。”劍終於出鞘了,光彩四射,好一把青銅劍,隻是戾氣重了些。
“此劍名曰‘正氣’,現今已有三百六十一人喋血於斯,但凡大奸大惡都難逃此劍之製裁。而你將是第三百六十二人。”
“廢話就不要再說了,老子聽得厭煩了,你們這些所謂正道中人,哪個不是滿口仁義道德。”
“也好,你畢竟也是一代梟雄,給你個痛快。”男子一掂步,直逼老人,劍已在手,生死隻是轉瞬間的事情。
老人紋絲不動,他此刻也不想動,也沒法動。
劍離他愈來愈進,老人心卻驀得平靜下來,死對他已經不所謂了,他看開了,也想通了,早晚有那麼一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