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漢雙手緊緊捂住那雙空洞洞得眼睛,鮮血“汩汩”往外噴湧,大漢吃痛,一個踉蹌,慘然跌倒。嘴裏慘叫不斷,顯然他對突如其來的巨痛和失去一隻招子無法接受,加之這鑽心的疼痛,隻能通過聲音來宣泄。大漢疼到了極點,翻身原地打滾,嚎叫聲已經漸漸低了下來,變成了緩緩的哀嚎聲……
在場諸人皆是駭然,連道人也微微頷首,心裏啞然:這少年身法手段俱是上佳,隻是招式委實狠毒了些,那大漢雖是可惡,但除去他一隻招子,也確實過了些,此子冷靜異常,取人招子如探囊取物一般,以他之年歲有此手段和心境,當真可怕得很!
獨龍也是駭破了膽,這場景逆轉的太過迅猛了,這小子的手法太過聳人了。一個激靈,他回過神來,直直向前,攙起剛剛失去了一隻招子的夥伴。這倒好了,兩人俱是獨眼,倒也配對,所謂物以類聚,便是如此了。那大漢已經全然沒了主意,還沒從適才的痛楚中解脫出來,他打死也不相信,會為了一盞茶而丟了一隻招子,若此如此,何必當初呢!出了鑽心的苦痛,他心中更是炙熱的仇恨,此類人不會去循因溯果,是反思自己的不是來,若是實力差之千裏,早撲上去,以死相搏了。
大漢搭過獨龍的手,緩緩站起,一隻手仍舊捂住那雙空洞眼睛。眾人望去,滿臉皆是血汙,整隻手臂皆是血色,胸口的衣衫也是紅染一片。滿眼望去,皆是血腥紅斑,眾人望之,心中不免翻騰,一股惡心腥臭湧向心頭,當下,轉頭過去,不再看他了。
獨龍再望了一眼那少年,少年麵無血色,仍是慘白冰冷。即便是剛剛剜去一人一隻招子,他也似全然不在意,似乎這是理所當然之事。獨龍與大漢也算在這人境行走不少,所見人物、事端也曆曆在目,在此般可怖、此般凶狠的手段,委實第一遭見識到。此招雖不是施在己身,但膽寒之意卻襲遍周身。適才再觀他一眼,看見的皆是冷漠和凶厲,獨龍知不是他對手,便攙著瞎了招子的大漢慢慢退去,好在這惡賊似乎沒有痛下殺手的打算,榮他們緩緩退去。
眾人所見,獨龍攙著一瘸一拐的大漢消失在大道彼端,大漢的嘶叫聲仍是不絕於耳,稍有悲憫之心的人也覺不忍,這漢子罪不至此啊,那少年過分了些。
少年踱回原處,淡淡然再次坐下,眼見茶盞裏無茶了,原來交手之時,無意間打翻了茶盞,茶全部滴灑出來了。
“老先生,再給我上點茶罷,還有點渴了呢!”
老頭仍是矗立原地,已然是成木雞狀,嘴巴耷著,顯然,他還被剛才一幕所攝,沒有回過神來呢。若祗霞山下臨近氣宗,絕少有人滋事打鬧,有氣宗蔭福庇佑,民眾也是一團和氣,少有爭執,這等血腥事端已經很少見到了。今日,這一幕把老頭嚇得不輕。
少年或許等的許久了,微微有些慍怒,提高了些嗓門:“老頭兒,你沒有聽見我的話麼!”
老頭被少年的那句話抓回了現實,一個激靈,登時回過神來,馬上道:“好咯,這就來。”
老頭快步上前,提起手中的水壺,將少年的茶盞再次斟滿。他還是知趣地上了些茶點,而後躬身退下。
眾人均是不語,兀自在那喝茶,各懷心事,不過從他們臉色神情來看,心中恐怕多是寒意吧。劉文輝從開端到末了,看的一清二楚,先前還在為那少年擔心,沒想到局勢發現了驚天逆轉,少年三下五除二便活生生地摳下了那莽撞大漢的一隻招子,那大漢慘絕人寰的叫聲此刻仍縈繞耳畔。劉文輝很是糾結,那大漢仗著有些手段,欺負店家,是他不對在先,但是那少年以極為殘忍的手法掏去那漢子的一隻招子,這手法……劉文輝瞧在眼裏,卻是有些不忍,劉文輝襲承的家教便是仁義寬厚,二娘經常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以一顆憐憫之心、善心行事,切莫強出頭,不要斷了旁人的生路。在劉文輝看來,剜去一隻眼珠子,那就是斷了人家的生路,這懲罰叫他接受不來。
劉文輝再瞧瞧師傅,見他已經放下茶盞,停了嘬茶。注視著茶盞,微微搖頭,麵色凝重,似乎也是對少年的舉動表示不悅。
“師傅……“
劉文輝剛開開口詢問。
“凡兒,我知你所問何事,有些事情你不消問,等到你閱曆上去了,自然知曉的。旁人口述言傳總不及你親身體察的好,你莫要多說話。”
老道打斷了劉文輝的詢問,他似乎也有難言之隱。
劉文輝見到師傅如此應答,也隻能是悻悻作罷,把剛想說的話又重新咽回肚子裏去了。
再瞧那少年,仍是一副悠然,舉手投足盡顯愜意,絲毫看不出他是剛剛取了某人一隻招子之人。心思縝密、處事冷靜如此,以彼之年齡,究竟是何方神聖呢?
老道飲茶小憩完畢,扔下幾個碎銀,便拽起劉文輝,一溜煙地跑沒影兒了。那少年眼看老道和劉文輝遁走,臉色稍有異常,隨即恢複常態。
“好迅捷的身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