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聽到這四句讖語,如遭雷擊一般,劉文輝瞧著比剛才天火焚身還要激烈。衣袍隨風舞動,又是一陣嘯叫,聲音倒是沒有之前那麼可怖了。
四句讖語念完,白真人渾身金光退散,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渾身酥軟無力,癱坐再地上。拋出去的蒲扇也消失無形,就好像沒有出現過一樣,原本還有餘下的天火沒有熄滅,也登時熄了火。再看小花,身上一點燒傷的灼痕都沒有,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是小花-喘息不均,站立不穩,告訴劉文輝們,這個無敵的鬼王適才明明是經曆了一番大戰,目前正在調理氣息,她似乎有一些沒有想明白,也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在白真人和小花中間的半空中-出現了很多金粉,在慢慢凝聚,幾分鍾的時間,就重新化成了一個稻草小人,劉文輝沒看錯,那正是劉文輝家中正梁神龕上那個居中央的五鬼稻草小人。隻是有一點點不同,那道燙金黃符沒了,整個稻草小人像是被塗上了金粉,金光燦燦,熠熠生輝。
白真人擺擺手,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急急如律令,回!”
金色稻草小人就朝劉文輝家飛去了,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劉文輝見事態漸漸平息下來,白真人和小花也沒有再交手的意思,劉文輝順勢跑過去,攙扶白真人站了起來,把他把身上的灰燼拍拍幹淨。白真人那件對襟白褂已經破爛不堪,身上到處都是擦傷和血跡,最令人痛心的就是白真人那血肉模糊的雙眼,這是劉文輝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遺憾。劉文輝不忍看,趕忙把眼光移開。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劉文輝的目光剛從白真人身上離開,就看到小花,那個親自弄瞎白真人雙眼的女鬼王;那個劉文輝曾經朝思暮想的小情人;那個村上少年個個都想成為她男朋友的村花。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
不知為什麼,天愈加陰沉,離黎明尚早,劉文輝卻以為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劉文輝從來沒有這麼盼望過黎明的第一縷朝陽,劉文輝多麼希望劉文輝一如往常,一覺醒來,這是一個可怕的夢魘,劉文輝醒了就好了,一切都是虛幻的,白真人那還是那個雙目健全的老漢子,小花還是那個清純可愛的女孩子。
可這一切真實的根本不像一場夢,劉文輝的頭開始莫名地疼起來,腦袋像是要被生生撕開一般,這種感覺前所未有。
白真人倔強地一把推開劉文輝,朝著小花的身影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神情複雜,自己修了一輩子道了,臨了,居然在一個女鬼手裏栽了。自己雖還有保留,但也使出十之七八了,沒想到連請神這種壓箱底的秘術都奈何她不得,無論是僥幸也好,天意也罷,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和勇氣誅殺這隻世間罕有的鬼王了。
趙神君所留讖語,白真人已經猜到一二,小花停下手來,沒有乘自己精疲力盡之時,痛下殺手,就可以料到,她也有所悟。
白真人似乎再等,等一個時機。
小花身上的那種駭人的光華已經黯淡了許多,被天火煆燒一場,雖然僥幸逃脫,但天殤之火非凡火所能比擬,尋常鬼怪,一碰即形神俱滅。若是再燒上半刻,劉文輝想小花也未必吃得消。
小花想被定身術定住了一般,不挪也不動,劉文輝看著她的樣子,似乎和白真人一樣,都在等一個時機。
天火已滅,四周空氣驟冷,劉文輝卻不覺得冷,劉文輝的心底現在比二月雪更冷、更冰。
“滴答。”
一滴雨水落在劉文輝站滿灰塵的臉上,劉文輝用手輕輕撇去雨水,淅淅瀝瀝的聲音漸漸大起來,竟然下起了濛濛細雨,老天爺似乎也不開心,這雨水難道是淚水?
第一滴落在劉文輝臉上的雨水被劉文輝撇去,甩在了地上,這個時候奇象頓生,那滴雨水落地後,漾出一片水霧,水霧越來越大,沿著劉文輝的大腿往劉文輝身上爬去,劉文輝的褲子衣衫缺沒有濕。慢慢的,水霧籠罩劉文輝全身,雨水再滴下,打不到劉文輝了,水霧似乎為劉文輝披上了一件水雨披,劉文輝透開水霧,伸出手去,去接雨水,另外一滴雨水落在劉文輝的手掌中,居然凝而不化,越來越透明,直至完全透明,劉文輝看著這滴雨水,劉文輝覺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