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柯沿著文姨手指的方向一看,叫道:“還有馬車!文姨你準備得真充分!”
文姨頭一揚,得意道:“那當然,我之前可是王府的大管家!”
三人上了馬車,文姨熟練的將鞭一甩,馬車便沿著小巷跑進大街,隨後朝著城門跑去。
“文姨,我們這是去哪?”
“南方。”
“南方哪裏?”
“到了你就知道了。”
剛離家時,兩個少年還是有說有笑,可一旦真正踏上旅途,孤獨和不舍又再次湧上少年的心頭。
漸黃昏,夕陽西下。
冬日的鹹陽街頭本來就少行人,黃昏時分更少,整條長街便隻剩下馬蹄聲和車輪滾過的聲音,顯得格外的空曠和孤寂。
長久的沉寂後,少年的話語打破了安靜。
“我想家了!”少年神情低落。
“嗯。”馬車夫隻有個最簡單的回答。
“我想母親了!”言語間已是帶有哭腔。
“嗯。”依舊簡潔。
“還有大哥二哥!”哭腔已經變成了抽泣。
“嗯。”
“還有三姐!”少年終於控製不住情緒,在冬日的清冷車廂裏嚎啕大哭起來。
馬車夫終於是不再簡單的回答,而是用不容置疑的命令的聲音道:“鄒伍陽你來趕車。”
交換了位置,文姨搖了搖秦柯的肩膀,安撫道:“別哭了別哭了,之前在王府的時候不是大義凜然說得豪氣幹雲的嗎?怎麼一到車上就哭成了花臉貓了?”
有人安撫,秦柯哭得更盛,撲到文姨的懷裏大哭道:“王府不要我了,以後我就是沒有家的人了!”
“乖乖乖,這不還有我嗎?”
文姨的安慰絲毫沒起到任何作用,秦柯哭得更大聲,最後麵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叫,聽得文姨都忍不住緊緊皺起了眉頭:“我被驅逐出王府了!以後都不能見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姐姐們了!到死都不能相見了!”
“起來起來起來!”文姨一把將秦柯推起,不耐煩的說道:“誰告訴你的以後都不能相見的?”
秦柯被文姨問得楞住了,一時忘記了哭泣,吸著鼻子可憐兮兮的說道:“不是已經斷絕關係了麼?以後就算遇見了,肯定也會不認我的!”
文姨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你還真以為王府要把你驅逐出去?”
秦柯雙眼圓睜:“難道不是?”
文姨鄙視道:“當然不是!四公子你平時那麼聰明,怎麼關鍵時候就這麼笨呢?王府現在的情況你知不知道?”
秦柯老實點頭:“知道。”
“那你說說,再這樣下去,王府會怎樣?”
秦柯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淚水,答道:“王府樹敵頗多,父親如今交了兵權,又處在風口浪尖,猶如被拔去了利爪和尖牙的病虎,什麼小貓小狗都想上來撓一兩下。就算老虎可以抵禦住這些騷擾,最高處的那條龍,想必也不會再讓猛虎安然康複起來。
而隨著時間推移,老虎隻會越來越老,傷越來越多,最終在劫難逃。一隻猛虎,在困境中將氣力消耗殆盡,困於將死未死之境,既無法造成威脅,又能牽製住那些小貓小狗,這怕是那條龍最樂意看到的。”
“你能明白就好。”文姨道。
秦柯突然靈光一閃:“文姨你的意思是,我是王府留的後招?”
“總算還不太笨。”
“可是,父親和母親為什麼不選大哥和二哥,他們勇猛有謀,實力膽識遠超過我,就算是三姐都比我強了太多太多,相比之下我簡直就是個廢物。為什麼會選擇讓我當後招?”
文姨又是一個白眼:“當然是因為你比較‘廢物’。如果是你大哥二哥或是你三姐,你以為我們能夠出得了這座鹹陽城?正因為你是廢物,所以王爺的苦肉計才能行得通,也正因為你是廢物,所以人們才不會關注你,你才有機會發展自己,將來解救王府!”
“我明白了!”少年聽到最後,眼睛已是一片亮光。他訕訕的笑道:“雖然被說成是廢物,可是我現在心裏卻是非常開心。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為自己是廢物而開心。”
文姨繼續白眼:“是你自己先說自己是廢物的,我可沒說。”
舉頭已是安南城門的城頭,在文姨出示的某塊奇怪的令牌後,馬車沒受到任何的阻攔,穩步駛出了鹹陽城。
路的前方,是天高海闊。
秦柯心中突然生出了豪氣萬丈,他鑽出馬車,對著身後的鹹陽城門高聲大唱:“少爺今日打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