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上,少陵仍在強作鎮定。
第二擔要比頭一擔難挑得多,更何況是首次嚐試。
然而秦柯眼中卻沒有絲毫退縮。他目光堅定,身體微躬,每一步都踩得格外踏實,單薄的身軀在寒風中反而透露出一些凝重的韻味。此時的他,就如同葡萄藤上的蝸牛一般,雖然緩慢,但是異常堅定,始終都在前行。
這一次,他走得更加慢了。《蠻巫》入門後,他體內似乎全身各處都漾著淡淡的氣流,滋養著他的骨骼和肌肉,給他帶來額外的力量和恢複速度。
當他抵擋山腰處的院子時,天色已經黑了。
院子中燃起了火把,老者依舊躺著竹椅之上,笑眯眯的看著秦柯將水倒入缸中,少陵則站在椅後,正拿著蒲扇為老者扇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秦柯。
秦柯對冬日扇風的怪象和兩人的目光視若無睹,平靜地放下擔子,在缸邊的木板上刻下兩道印痕,然後轉過身來對老者行禮:“我有一事想請老師幫忙。”
因為老者還未收秦柯為徒,所以秦柯不能跟少陵一樣稱老者為師尊,隻能恭稱老師。
老者贏了打賭,心情極好,眉眼一挑:“說來聽聽。”
秦柯略一遲疑,說道:“弟子機緣巧合下修煉了一門功法,不想讓家父知道。”
老者似乎早已料到秦柯的要求,並未詢問秦柯修煉何種功法,而是眉開眼笑的說道:“看在十個栗子餅的麵子上,我今天就破例幫你。”
說完老者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並列,在半空中緩緩的畫了一個圈。
隨著老者手指的移動,空氣中的天地靈氣突然活躍了起來,紛紛凝聚在老者手指之下,在半空中凝成一個透明的圓。
圓一形成,就連秦柯薄弱的修為都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充沛的靈氣,心中不禁暗自感歎,自己何時才能成為像老師那樣不需要符紙就能畫符的強大符師?
老者畫完,手指輕輕一彈,圓圈飛至秦柯胸膛,化作透明氣流湧進他的身體之中。
“我已給你身體設下禁製,隻要你不主動泄露氣息,晉入銀月之前無人可以發現。”
“謝謝老師!”心腹之患終於解決,秦柯連忙道謝。
“先別急著謝,這道符還差最後一點。”老者臉上浮現一抹促狹的笑容,道:“你我無師徒名分,我幫你自然是有我的條件。”
“老師請講。”
老者看著秦柯抬起來的臉頰,神情鄭重的說道:“替我揍祿王的小孫子一頓。”
秦柯愕然。
看到秦柯發呆,老者眼睛一瞪:“怎麼地,我看祿王不爽行不行?老師這身份不方便出手,隻好讓你去揍他孫子一頓了。事成之後,我為你補全那道符。”
秦柯心中暗自叫苦,心想好不容易看到曙光,結果還是被擺了一道。隻是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於是隻好拉著臉答應了下來。
看到秦柯耷拉的臉,老者心情大好,哈哈大笑。
看著秦柯沮喪地開始下山,少陵忍不住問道:“祿王何時惹到師尊了?”
“你懂什麼?我是那種記仇的人嗎?”老者翻了個白眼,嚷嚷道:“我是看這孩子性子太過軟弱,將來不利修行,所以逼著他去跟人打幾場架,陶冶下情操。”
少陵連忙躬身道:“弟子無知,請師尊責罰。”
“你當然無知!”老者吹了吹胡子,目光投向遠方,露出高深莫測之態,淡淡說道:“不過,老子的確是看祿王不爽很久了……”
少陵心中有烏鴉飛過。
老者麵不改色,突然話題一轉,問道:“少陵你可知道我是何時動了收徒的心思?”
“弟子不知。”
老者撫須,回憶道:“前幾日我問他,我要你十六歲前挑滿一萬擔水,如今隻剩五年不到,也就是說你一年需挑兩千擔,每天至少得挑五擔,照你現在這速度,何年何月才能挑完?”
“沒想到這小子說,我身子一向比同齡人弱小,一年多以前,我連荊山都爬不上;一個月前,我還連一擔水都無法完成;可是我現在已經能夠挑著一擔水爬十裏山路,已經超過了很多同齡之人。老師又怎麼能知道我將來不能一天挑上十擔甚至百擔呢?”
“少陵你說,有如此心性,若非受製於身軀,此子前途豈可限量?”
少陵歎氣:“可是他的身體……”
老者冷笑一聲:“以前是問題,以後可不見得是問題!要不是這小子今天碰巧入門氣息初顯,我還一直被蒙在鼓裏。你可知道,他修煉的是何種功法?”
少陵一臉疑惑,突然間想到什麼,眼中俱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