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酒逢知己千杯少,王昌齡遠遠聞到閭丘曉提前準備的美酒香味,已是喜形於色,與閭丘曉的言談也更加親昵許多。
李鈺作為王昌齡的小跟班,一直不緊不慢地跟隨在他的身後,待到三人來到客廳,豐盛的一頓酒食已經備好。
按理李鈺這等無名小卒根本上不得這樣的台麵,奈何昨日節度使賀蘭進明已經因為賞識王昌齡而也順帶招待了他。
因而今日閭丘曉也不好將他另作安排,隻是雙目在李鈺身上打量了一圈,眼中閃過不經意的輕蔑之意。
李鈺自然不會錯過閭丘曉頗值得玩味的眼色,但依舊佯作不知,麵上並無絲毫變化。
寬敞的客廳裏隻有他們三人落座,閭丘曉居中,王昌齡在右李鈺在左。
閭丘曉等到王昌齡和李鈺坐定,端起桌上酒杯,笑嘻嘻對身邊的王昌齡道:“王江寧千裏迢迢來到臨淮,路途實在辛苦,昨日賀蘭將軍雖然已經為你們接風洗塵,但作為多年故交,今日我還是略備薄酒聊表思念之情。來來來,為我等多年後的重逢浮一大白。”
說罷,仰頭就將杯中美酒飲下。
王昌齡和李鈺自然滿麵堆笑,也隨之飲下手中杯酒。
所謂酒過三杯心不醉,話說一句情已酣。多年不見的兩位故友三杯酒下肚,話雖然沒說幾句,但氣氛已然高漲,言談之間無不感歎歲月蹉跎,往事如煙。
對於他們兩人的談話,李鈺自然插不上嘴,在旁帶著笑陪著酒,隻靜靜聽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人絮絮叨叨說盡了過往種種之後,閭丘曉終於道:“王江寧家在河東晉陽,既然此去是回家省親,為何取道東來呢?這路程可是遠了近千裏啊。”
王昌齡此刻已是喝得滿臉通紅,聞言卻是麵上一苦,搖頭歎息道:“故土早已落入賊手,家中妻兒老小也不知道有幾人在世?北地狼煙,我隻能繞道東來,再想辦法背上,看看能不能探聽到一點家鄉的消息。哎——”
閭丘曉聞言,麵上也有愁容,附和感歎道:“安祿山自起兵以來,賊軍在北方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數月前又相繼占領了東西二都,北地百姓十不存一。昌齡兄此去北上,恐怕——”
閭丘曉欲言又止,王昌齡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沉聲道:“愚兄正是知道此行凶險,所以才千裏來此向丘曉老弟求救,求你救救愚兄的故土家人吧。”
話落,王昌齡已是泫然欲泣,兩眼汪汪,繼而酒杯飲盡,起身離開酒桌,噗通一聲雙膝向閭丘曉跪倒。
王昌齡這一係列舉動十分迅即,李鈺雖然可以阻止,但卻明白王昌齡的用意,因而任憑心中震蕩,還是依舊靜靜坐在桌旁。
等到王昌齡跪倒在地咚一聲磕了個響頭,閭丘曉才反應過來,忙起身離桌,快步來到王昌齡身前,雙手托住王昌齡的雙臂,不讓王昌齡第二個響頭磕地。
“昌齡兄可是要折煞小弟了?你我數十年交情,若你有何話還請起來好好說,隻要小弟力所能及,一定竭盡全力,萬不可行此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