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今日因沾了王昌齡的光,也曾以一介布衣的身份拜會過賀蘭進明此人。
說他好古博雅,經籍滿腹應該不假,但要說憑借腹內詩書與之親近再說服他參與謀反大業,恐怕隻能是天方夜譚了。
除非,除非有足夠的利益能夠真正打動得了他。
顯然王昌齡還是沒有看透這一點,因而他對閭丘曉全無提防,對賀蘭進明更是心生好感。
由此可見,王昌齡雖然年近六十,依舊心思單純,不懂人事詭譎,根本不能以表麵現象揣度。
但聯係到他混了大半生的官場卻仍舊是下縣一個校尉的情況來看,也可以想見此人除了詩詞歌賦頗有造詣外,對於官場政治的確隻能算是沒什麼天賦了。
與他相同的,自然還有正與他密談的至交好友李白了。
不可否認,詩酒劍仙李太白文學造詣在青史中的的地位無可撼動,但要說在大唐官場,卻隻是一個跌跌撞撞找不到門路的三歲小孩。
如若不然,他有身為供奉翰林的機會,可說已經直達天聽,隨侍天子左右,若是政治智商足夠,隨隨便便也能夠混出個二三品高官出來。
可惜,他終究隻是個政治上任性的小孩,高興了就來,不高興了即走,根本不可能壓抑性子地隱忍,然後一步一步往上爬。
此時此刻,這兩個官場稚童湊在一起商量國家大事,李鈺忍不住都想發笑了。
李白聽王昌齡說及賀蘭進明為人,不由喜道:“昌齡兄此話當真?賀蘭將軍真的對你我這些無官無品的文士格外看重?”
王昌齡肯定地道:“那是自然,老弟不知,今日閭刺史引我進入賀蘭時……”
聽完王昌齡的敘述,李白的語氣明顯變得激動起來:“如此說來,明日我去拜訪賀蘭將軍,當不至於被掃地出門了。”
王昌齡聞言,猶豫了片刻,緊張道:“難道,老弟真要勸說賀蘭將軍追隨永王麼?”
李白聽他此問,嗬嗬一笑,道:“若是那樣,便不是我李白了。小弟活了五十多年,也算想明白了,什麼家國天下,政治官場,老子也不想參與了。這一次,就讓我好好做一回永王的說客,勸勸賀蘭將軍吧。至於結果如何,老子也管不著了。”
說吧,李白全無顧忌此時已是後半夜,哈哈哈一聲朗笑,等到笑聲收止,他輕吼一聲:“昌齡兄,你我臭味相投,就再做最後一次努力吧,哈哈哈——”
笑聲漸行漸遠,顯然李白已經離開了王昌齡的房間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李鈺凝神靜聽了一小會兒,便聽到王昌齡沉重的鼾聲響起,想來他是重新陷入夢鄉了。
李鈺把頭輕搖,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床上躺下,想睡卻怎麼也睡不著。
永王的人也來了,臨淮,愈發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