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裝作沒事兒人似的,側轉身對梁鍾淡淡一笑,道:“八月白露降,湖中水方老。都說八月秋高氣爽,今年眼看中秋將至,竟還這麼炎熱,的確與尋常年份有些不一樣啊。“
梁鍾不知李鈺吟那句詩其實是出自十餘年後才出生的白樂天之口,還道是李鈺隨口道出,雖以他半個大老粗不能品出其中真味,但還是一愣,看向李鈺的眼神閃了閃。
不過當世之人,吟詩成風,稍微讀了幾句書的,都能勉強胡謅兩句打油詩,梁鍾倒也沒有太在意。笑著回道:“是啊,現在天災人禍不斷,估計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吧。”
李鈺點點頭,離開甲板,又念道:“同來望月人何處?風景依稀似去年。現在天下崩亂,多少妻離子散,不知何時,這天下才能重歸團圓,哎……”
說著,不理在背後若有所思的梁鍾,徑直向自己的船艙行去,待進入艙門,看到梁鍾還在遠處發愣,囑咐道:“梁兄,到了鄆城知會一聲,李某此刻需要運功修煉,不便被打擾。”
陷入深思的梁鍾被李鈺叫醒,自然遠遠對他點頭道:“元帥放心,絕不會有人膽敢打擾元帥修煉。”
待李鈺關上艙門,梁鍾對身旁兩名兵卒打了個眼色,二人自是友乖乖地把守在李鈺所居的艙門外。
梁鍾一掃臉上陰霾,暗自笑了笑,以隻有他自己能夠聽到的音量道:“死到臨頭還在這裏吟詩作對,等你掉了腦袋,自然可以和你的兄弟們團圓。”
邊說邊又行到底倉的入口,揭開木板,向下麵鑽去。在行將進入其中時,還不忘回頭盯著梁山的方向陰邪一笑。
李鈺慢悠悠地關上艙門,待聽到兩名兵卒又重新把守在艙門處,麵上顯出一抹狠色,故意將動作幅度提高,弄出些許動靜。
守在艙門的兩名兵卒附耳貼在艙壁,聽到裏麵的動靜,不由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李鈺一屁股坐在木床上,慢慢運功調息,一點點調動丹田氣海裏的真氣遊走在全身各處經脈。
剛才對底倉動靜的偷聽,的確耗費了他不少心神。但他現在的功力已絕非那日和陳元同交手時可比,因而他堅持的時間大大出乎了陳元同的預料。
若是現在李鈺和陳元同交手,在不借助體內異樣的情況下,兩人已能戰個平手。
可惜,陳元同做不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李鈺也不知自己的功力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宗師與宗師,並不是一個宗師。
現在功力愈高,李鈺恢複的速度竟然更快。隻用了半盞茶的功夫,李鈺已然功力盡複,丹田氣海內,又是充實的一片。
緩緩睜開眼,李鈺悄沒聲息地下了木床,站在艙房正中,閉目凝聽周圍動靜。
驀地,他臉上一喜,一步閃到艙壁尾端,雙手伏在艙壁。全身真氣凝聚在雙手上,一縷縷白氣縈繞不斷。
不過十餘呼吸間,李鈺雙手一動,一塊方形木板便硬生生被他從艙壁上取了下來。這等運用真氣切割艙壁的手法,當日他在板渚便幹過,可惜還沒有等他成功,身為水幫一條龍的三當家水清月就給他指出了一條更加簡便的逃生通道。
此時此刻,李鈺功力更深,對這等手法的運用自然也愈加熟稔。
梁鍾等人絕對想象不到,這用堅硬如鐵的橡木打造的艙壁,竟然被李鈺這麼毫不費力的鑿穿。
李鈺靠在方形的洞孔邊緣打量,發現此處正是船尾,向下望去,便是翻滾的湖水。即便李鈺從這裏躍入湖中,想必定然無人發覺。
略作猶豫,李鈺施展壁虎爬牆術,不發半點聲音地翻出洞外,將那塊取下的方形橡木重又堵在那洞口,雙手一鬆,身體便如一根長槍般墜入湖中,除了戰船行進間帶起的水浪和聲音,再無半點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