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城門開啟,六十幾人一溜煙越過緩緩放下的吊橋,衝進了城裏。
張巡已領著田秀榮與一眾親衛在城門內親自迎接眾人。
三人行到近前,齊齊躬身行禮道:“將軍!”
張巡先是在南霽雲和雷萬春以及陸沉香麵上掃了一眼,特別是看到南霽雲和陸沉香臉上布滿血汙,連忙再向他們身後的眾兵卒看去。
加上雷萬春帶去的四十多人,總共應該有一百六十多人才是,但現在回來的,不過隻有區區六十幾人。
而在這六十幾人中,張巡也認得多數是雷萬春帶去的親兵,南霽雲帶去的一百敢死隊,隻有稀稀拉拉的二十幾人。
以南霽雲向來身先士卒的脾氣,若不是經曆了一場生死大險,怎會讓自己的弟兄死傷如此慘重?
張巡一把抓住南霽雲的雙拳,悲聲道:“回來了就好!”
隻這一句,南霽雲虎軀一顫,兩行老淚滑落麵頰。
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南霽雲本是將軍尚衡的先鋒將,得遇張巡後甘心為張巡謀事,尚衡屢次以隆重禮節派使者前來迎接都被他婉拒,寧願在張巡左右為一副將。
張巡果然不負南霽雲所托,確是忠義無私、禮遇賢士的知己良將。
南霽雲忍著極度的疲累虛弱稟道:“將軍神機妙算,賊軍果然在上遊築壩攔水,若不是我們趕早一步,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將一場經過撿其精要向張巡稟報了,雖然對個中凶險一筆帶過,但素知南霽雲性格的張巡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場九死一生的小戰如何慘烈?
“張鳳率五千兵馬趕去河壩,應該正是想要決堤放水。”
聽到賊將張鳳親率五千兵馬飛奔至那處攔河水壩,張巡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如果南霽雲此行沒有得手,他們今日出城收割小麥的行險之舉必然會釀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南霽雲點點頭,嘶啞著嗓音道:“張鳳隻是賊軍一後勤軍需官,按理沒有率領數千兵馬的權力,既然他都出動了,說明尹子奇的八萬大軍已然做好了攻打雍丘的準備。隻待雍丘周遭被淹,便會發起全麵攻擊。”
張巡讚賞地向南霽雲點點頭,沉聲道:“南八分析的不錯,現在尹子奇的奸計被我們破壞,他一定氣急敗壞,說不得賊軍不日就會向雍丘撲來。”
雷萬春和陸沉香聞言,麵上不由泛起凝重之色,而在張巡身後的田秀榮卻神色淡淡,似在思慮著什麼。
此時天已黑盡,雍丘城內次第亮起火把。
因為有敵兵來襲的可能,在張巡的命令下,所有的將士都已攀上了城樓,分批來回巡邏,其餘將士衣甲不解、枕戈待旦,在暴風雨來臨前的黑夜裏沉沉酣睡。
張巡手按刀柄,迎風凝立城頭,布滿血絲的雙目如鷹眼一般冷冷注視著黑夜中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