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聞言,心下更加疑惑了,又問道:“既然如此,豈不是挺好的麼?為何兩位將軍卻欲雍丘?”
張昭看了呂紅一眼,低聲道:“我們在這裏大魚大肉好不快活,但雍丘的兄弟們卻在掘草根吃樹皮,與賊軍浴血奮戰,這讓兄弟們心中好生難過。”
邊說眼中邊有水光閃動,顯然並非討好賣乖的虛言,而確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這時呂紅也補充道:“自我們進入濟陰以來,就我們所見,這裏無論是郡中官吏,還是守城將士,無不醉生夢死,奢靡懶惰,哪裏有半點兵臨城下、抵抗賊兵的意思?與其讓我們在此虛耗光陰,還不如讓我們回到雍丘,與張將軍等眾將士一起,多殺幾個亂臣賊子。”
李鈺終於清楚他二人為何如此悶悶不樂,卻原來是覺得在這安樂窩裏會磨滅了鬥誌、虛耗了光陰。
以他們不到二十歲的年紀,跟隨張巡經曆了艱苦卓絕的雍丘保衛戰,在這讓人時刻都有沉淪墮落風險的安樂窩裏,竟然也有這樣的誌氣和覺悟,確是不是尋常一般將士可比。
僅從他二人言行,李鈺便知張巡和南霽雲、雷萬春的治軍之能,也能夠清晰地預料得到,呂紅和張昭二人隻要不在戰陣之上出什麼意外,他們在不久的將來必將是光耀天下的名將。
隻可惜,雍丘之後的睢陽,卻是一場慘絕人寰的苦戰。
呂紅說完,張昭將聲音壓低,俯身對李鈺稟道:“更何況,濟陰守軍根本不信任我們,他們在營房外早布下重兵,名義上是保護我們的安全,但實際上卻是監視著我們。”
他二人一唱一和,言語間配合十分默契。
李鈺因為早已覺察到此點,聽到張昭所說並不驚訝,隻淡笑著問二人道:“二位可知,我們此來所為何事?”
呂紅和張昭你眼望我眼,奇道:“難道不是前來助守濟陰的麼?”
監視高承義乃是他們這一行隊伍的最高機密,隻有李鈺和蔡雪峰清楚,而呂紅和張昭卻並不清楚。
人多嘴雜,若他們此來的目的被高承義知悉,即便有李鈺這等化境宗師的人物存在,在萬軍叢中,又是人家的地盤,他們也斷無生離此地的可能。
李鈺微笑著起身,笑道:“正是前來助守濟陰,現在賊首新喪,濟陰太平,我們又有高太守派重兵保護,隻需要好好享受就是了。”
說著,已起身離開石凳,待要轉身之時,突然將聲音壓得極低,俯身對二人道:“兩位老弟隻需要記住一點,不動如鬆,動若疾風。夜了,連日行軍,兩位老弟都累了吧,趁著難得的一段寧靜時刻,你們著緊是要好好休整一番。等到時機成熟,我們自會有一番驚天作為。”
話畢,李鈺負手離開石凳,披著淡淡月色,緩步走入單獨為他預留的單間,徒留呂紅和張昭二人你眼望我眼,一時並不明白李鈺話中的含義。
但望著李鈺消失的偉岸背影,似有明白了什麼,隻重重點頭,對他做著無聲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