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元同第一次有難以將一個人看透的感覺,心中一緊,默默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但外表還是裝作毫無異樣。
淡笑著對李鈺道:“石將軍在雍丘如此緊張的時候來到抗賊壓力並不大的濟陰,難道真的隻是單純地增援我們麼?即便陳某識見短淺,卻也難以相信。更何況奸狡如高承義者,你還指望能夠蒙混的過去麼?”
李鈺故作驚訝地道:“怎麼?陳司功懷疑我到這裏還有其他目的不成?”
陳元同見李鈺還在繼續裝糊塗,也不生氣,將視線凝在搬弄指甲的右手上,淡淡道:“我本對將軍以誠相待,共謀大計,奈何將軍如此閃躲,驀地讓陳某太過心寒了。”
李鈺聞言,微微坐直身軀,抱拳歉然道:“石某太過駑鈍,確是不太明白陳司功話中的意思,還請陳司功見諒。”
陳元同見李鈺始終不鬆口,重重歎了口氣,便拍打著雙膝邊彎腰站起,歎道:“罷了罷了,既然石將軍無意合作,陳某還是另覓有識之士吧。”
言畢,伸手揭開掛在艙門的黑色布簾,便要彎腰鑽出。
李鈺見火候已到,忙出言道:“司功請慢。”
陳元同果然停住腳步,一手扶著布簾,望著李鈺,轉身饒有趣味地道:“怎麼?石將軍不糊塗了?”
李鈺故作苦笑搖頭狀,起身道:“既然陳司功如此爽直,我石大海又怎能瞞你。不錯,我此次來,襄助高承義是假,監視他不叛唐通賊是真。”
陳元同聞言,猴麵上露出一絲笑意,將布簾重又放下,緩步向艙內走了兩步,問道:“還有麼?”
李鈺靈機一動,補充道:“將陸家婦女接出此地。”
陳元同微微點頭,顯是很滿意李鈺的回答,重又坐回先前的位置,示意李鈺坐下。
待二人又擺回先前的坐姿,陳元同才笑道:“我果然沒看走眼,石兄確是我陳元同最佳的合作夥伴。”
此時他已稱呼李鈺為石兄,謙稱自己的大名,表示他已和李鈺關係拉近了一步。隻是看陳元同現在的年紀,少說也有三十四五,當和徐慕白一般年紀,大了李鈺近十歲,竟稱呼李鈺為兄。
想到他並未見到自己英俊的麵容,隻聽到自己刻意變老的聲音,自然以為石大海比他虛長幾歲,雖然被他叫老了十多歲,但李鈺倒也有些釋然,因為這也說明他這一身偽裝並未被已有化境宗師功力的陳元同看出破綻。
李鈺咀嚼出了這一點細小變化,也道:“石大海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
人家稱呼他一聲兄,但李鈺自己卻不能托大,也隻得謙稱全名,以示對陳元同的尊重和親近。
陳元同笑著道:“石兄但問無妨。”
李鈺沉聲道:“大海不明白的是,陳老弟既然身為高承義手下第一僚屬,卻為何要與我合作來對付他?”
陳元同顯是早有預料,微微一歎道:“因為高承義本就無心抗賊,他隻願得一處容身的安樂窩,管他偽燕還是大唐。”
李鈺想到高承義那副醉生夢死、腦滿肥腸的醜態,也知他並無報效國家、蕩平賊寇、建功立業的宏圖大誌,陳元同此話倒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