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伴隨著夜幕將河陰縣完全籠罩。
李鈺盤膝靜靜坐在閣樓,兩眼精光閃閃。
在這小半天的時間裏,他運起全身真氣在丹田和經脈中循環往複,不知經過了多少周天。
直到閣樓下響起沙沙幾聲微僅可聞的細碎腳步,才忙收斂眼中精光,擺回之前被無心法師點穴僵直的樣子。
不片晌,不遠處的木板無聲翻起,一道人影飄然而上,自是無心法師。
腳步聲近,李鈺睜著一雙茫然無神的大眼,雖然將無心法師一舉一動看了個清清楚楚,但無心法師卻依舊渾然不覺。
其實按照常理來說,像李鈺這等還未入化境的氣境高手,在堂堂化境宗師麵前,本應該是透明般的存在,想要憑借收斂全身氣息在他麵前蒙混過關隻是天方夜譚。
可是李鈺經曆種種異變,無論是體魄還是氣息,都與尋常武人相去甚遠,加之現在他小腹丹田內那粒可能古往今來從無人有過的奇怪粟米,更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有此種種,無心法師一身功力雖遠高於他,卻無法輕易看透他身上的古怪。
無心法師踱步來到閣樓那扇小窗前,眺目望著窗外黑蒙蒙的夜空,隻聽風雨淒淒,聲勢極大。
短短的一陣沉默,無心法師右手一甩,五指連彈,數道真氣擊在李鈺各處要穴。
李鈺的演技早已爐火純青,受此一招,連忙長喘大氣,哼哼唧唧活動全身舒暢自在的筋骨。
無心法師看了一會兒黑漆漆的夜雨,才緩緩轉過身來,冷冷道:“小賊,如此天公良辰,本該容你多留一些時日,可惜。”
李鈺嘿嘿一笑,同樣語氣冷冷道:“可惜你和你的乖徒兒大難臨頭,隻有狗急跳牆了對吧?”
無心法師聽他語中諷刺意味頗濃,但卻並不以為意,語氣沒有半點變化,回道:“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可惜這隱龍的大好氣運被你這小賊拾得,要怪,就怪你自己的運道不好吧。”
李鈺嗤笑一聲,轉而關心地道:“今夜風雨濃重,殘月未掛,你貿然施法,不怕有什麼意外麼?”
無心法師淡淡“哦”了一聲,半蹲下身子,麵泛笑意地盯著臉上同樣掛著淡笑的李鈺,饒有意味地道:“時至今夜,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威風不可一世的隱龍麼?”
話落,但聽破風聲響,一物從無心法師背上飛出,穩穩立在半丈之外的地板上。
李鈺瞥眼瞧去,那物通體漆黑如墨,古拙樸實,赫然便是被馮天寶奪去的隱龍劍。
隱龍劍虛立木板之上,緩緩旋轉,卻再無之前的異樣,劍身符文也黯淡無光,真正似一把廢鐵。
明白無心法師純用真氣控製此劍,李鈺心神一動,嗬嗬笑道:“怎麼,隱龍劍到了你這惡賊的手上,竟成了如此一把破銅爛鐵?”
無心法師五指一握,收回控製隱龍劍的真氣。隱龍劍沒了無心法師真氣扶持,緩緩倒在地板之上,傳來“噗”一聲悶響。
無心法師將目光從隱龍劍收回,淡淡道:“小賊放心,神兵終究是神兵,今夜子時之後,隱龍劍的光輝隻會與日俱增。”
李鈺悶哼一聲,卻不再接話,他心中明白,無論如何,無心法師今夜都會對自己施展無心大法了。
他之前本有機會趁無心法師外出時遁走,但考慮到徐慕白等龍影義軍還在馮天寶手上,他若逃走,龍影義軍必然難以幸免。
而他現在所持者,便是無心法師對他的情況全然不知,在敵我情報極不平等的情況下,李鈺心忖有那麼十之一二分的把握可將無心法師收拾。
但想到無心法師身上所穿那套麒麟烏金衣,頓時又沒有半點信心。
在這進退不得的境地,李鈺唯有把心一橫,不再計較會有何惡果。
大雨傾盆而下,中間夾著悶雷陣陣,道道閃電劃破漆黑夜空,白光透過窗戶刺進閣樓內,照得此間明明滅滅。
無心法師見李鈺不再說話,緩緩直起身來,隨手將隱龍劍提著,踱步到另一邊的角落盤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