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也知道,火終究是火,早晚都會被天下人知曉,若是到時安祿山被他們弑殺的事情被諸如史思明、蔡希德等人揭發出來,這大燕國必然會陷入一片混亂。
到時別說他們要瓜分權柄,就算要保住性命,估計也難上加難。
所以他們眼下當務之急,乃是利用戰功,不斷積累自己手中的力量。
隻有拳頭夠硬,到時即便史思明、蔡希德等各方勢力知道安祿山已死,也已奈何他們不得。
當然,這些思量他自不可能對眼前這幾個人說。
見眾人又已陷入沉默,孫孝哲也不多說什麼,他堂堂一個武勇王,一向被當做安祿山的心腹、安慶緒的鐵杆,說出的話自然有些分量。
此時隻需要一個眼神,這些軍將便自當好好體會。
見嚇也嚇夠了,利害關係也已經點到為止,追索三千戰馬也沒了半點希望,孫孝哲轉過話題,向張鳳道:“從武牢關向東而來的難民,是否都落在了這什麼狗屁水幫一條龍的手上?”
張鳳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問起難民的事,向令狐潮拋了個征求的眼色,見令狐潮也是一臉疑惑,他不得不開口回稟道:
“這水幫一條龍明裏是做著渡口裝卸貨物的生意,實際上勢力已經覆蓋了河陰全縣,更是都幾、河南、河北、河東四道最大的人口販子。往來難民基本上都被他偷偷抓捕,販往各地。”
孫孝哲聞言,麵上並無變化,又道:“他背後可有什麼靠山?”
張鳳又道:“據了解這水幫一條龍原本隻是板渚渡口一個毫不起眼的幫派,自陛下半年前起兵南下才突然崛起,至於他背後是否有什麼勢力支持,暫時尚未查明。不過這水幫的大當家馮天寶卻是半年前才出現的,也正是因為他超卓的武藝,才一舉將板渚渡口十多個小幫派兼並。”
等張鳳說完,坐在他身後另一將起身抱拳補充道:“稟殿下,我們懷疑這水幫一條龍可能與大商鄭濟民有莫大關係。”
孫孝哲聞言,拿眼打量說話之人,隻見這人生得眉清目秀,一副讀書人的樣兒,卻是新近投過來的叛將楊朝宗,現在正協助令狐潮、張鳳等人籌備征東事宜。
聽他說完,孫孝哲雙眼顯出一絲不屑,冷冷道:“如果隻是一個商人給他撐腰,等我們需要的人數湊夠了,便把這什麼馮天寶殺了,接過他手上生意便了。”
令狐潮聽他如此說法,身體一震,還待要說些什麼,卻見孫孝哲雙掌一拍,從椅子上長身而起,大步來到樓船甲板憑欄遠望。
此時夜已深沉,渡口上幾十餘艘大船靜靜停泊河岸,其狀甚為威武氣派。
孫孝哲看著那陣陣船隊,麵上浮起開懷笑意,征東軍有這樣一支無敵水師,沿運河而下打通江淮將是易如反掌。
到那時,安慶緒這邊勢力要錢有錢要糧有糧,管他征北元帥史思明還是征西元帥蔡希德,都要乖乖聽從他們的安排。
夜風習習,吹拂著孫孝哲紀律發絲,陰狠的一雙眼掃過寬達百丈的河麵,掃過黑暗中泊在河岸毫不起眼的小小烏篷船,隻覺此刻天下盡在自己掌中。
仿佛似有感應,在萬大烏篷船上沉睡的李鈺被孫孝哲那淩厲的目光掃到,全身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開口胡亂喊叫著什麼,仿似夢中遇到了什麼惡事。
一夜,如此這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