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越聚越多,奔出兩裏距離時便有八百之眾。
暴民也見到身後追擊的隊伍越聚越多,待奔到思順坊與修善坊兩街交彙處,突然不再向北直奔,而一個右拐。
追擊隊伍與他們隔了三十丈距離,自不可能放棄,來到他們拐向的兩街交彙處,也一個急拐。
但是,那條街上卻是空空蕩蕩什麼也無。
百餘暴民竟然眨眼間便消失得一幹二淨。
眾將士四目環顧,尋找著那些暴民的蹤影。
他們要在這麼短的時間消失,必然是躲入街道兩側的裏坊之內。
大街北側是思順坊,南側是修善坊,與再往北一點的福善坊一起,毗鄰南市西側,都是洛陽較為繁華的裏坊,裏麵住的也均是些達官貴人,按理說這些暴民自不可能躲入其中。
“快看,在那!”
正當眾人疑惑不解時,一人指著街道北側半裏外的地方喊道,那裏正是思順坊與南市之間的南北向大道。
眾將士順眼望去,果見哪裏有幾道人影晃動,眨眼便消失不見。
八百名將士雖有一些官職不低的將領,但都是臨時聚集,許多將領都是平級,自沒人統一指揮。
但在追擊這一群暴民時,卻能無令而統一行動。
看到那人影晃動,八百餘名守城軍士哪裏會半分停留,如潮水般向那裏湧去。
此時夜色漸濃,轉過街角,果然看到二十餘名黑影沒命似地向前狂奔。
眾人哪裏看清狂奔的黑影到底是多少,隻覺黑壓壓一片,自會是那些抱頭鼠竄的暴民。
又是三裏追擊,經過了思順坊,來到福善坊。
前方奔逃的黑影一到福善坊,齊齊翻過矮牆,眨眼便消失在坊內。
眾軍士見他們消失在福善坊,追擊的腳步略略放緩。
一人道:“那是武勇王的地盤,我們是不是守在外麵等大將軍前來?”
另一人一跺腳道:“這些暴民竟敢殺我城守軍將士,一刻也不能讓他們多活!”
“對,一定要將他們抓住千刀萬剮!”
“千刀萬剮!”
“千刀萬剮!”
……
八百餘人亂哄哄一團,突然一人咳嗽幾聲,大聲道:“我們城守軍與武勇王府向來不睦,說不定這些人便是他們武勇王府之人所扮。如果等他們進了武勇王府,那時來個死不認賬,我們那幾十名兄弟難道就白死啦?”
“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現在就進去抓住他們!”
“抓住他們!”
“抓住他們!”
喊聲震天,八百人不再停留,瞬間便衝入了福善坊。
這八百人在福善坊外鬧哄哄一片的時候,一隊三十名黑騎遠遠來到半掩的長夏門外,正是風塵仆仆從六十裏外趕來的安慶緒等人。
他們人銜草,馬含枚,馬蹄之上包裹著厚厚棉布。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穿過長夏門,來到寬闊大道上。
大道空空蕩蕩,路上並無行人,隻聽不遠處傳來哼哼唧唧的呻吟聲,十餘名醫務兵正在給地上尚還能喘氣的兵士包紮。
眾人躲在城門下的黑暗之中,冷冷看著長街上的一切。
過了片刻,安慶緒望著前方道:“右相此計動靜有些大啊。”
身後一騎上前,手中羽扇一展,淡淡笑道:“既然這姓李的想要,我們又怎能不給?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嗬嗬嗬……”
看羽扇、聽聲音,此人正是中書侍郎嚴莊。
另一側的孫孝哲也嘿嘿笑道:“五殿下和史朝義毛都還沒長齊,便想圖謀不軌,實在太也不自量力。”
安慶緒聞言也不由笑了幾聲,待臉色平定,才歎息道:“可惜那百名親衛了。”
嚴莊忙上前安慰道:“殿下,欲圖大事者不拒小節。這史朝義在九門都布下重兵欲要將您置於死地,若不使用這金蟬脫殼之計,您怎能進得這鐵桶似的都城?”
安慶緒沉吟不語,一旁孫孝哲也寬慰道:“那些將士都死得其所,殿下您榮登大寶,好好對他們撫恤一番便是。”
安慶緒點點頭,想到今日若不是找了一名替身,率著一百親衛奔向定鼎門,將守城的大部分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這長夏門的守軍又怎能夠被輕易調走。
那一百名親衛雖然極力喬裝,但絕對逃不出史朝義的重重盤查,死是必然的結果。
重重深吸一口氣,安慶緒也就不再多想,翻身上馬,沿著城牆根拍馬在黑暗中向北竄行。
北方是皇宮,洛陽的權力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