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景天現在已處在一個房間中;看看四周陳設,雖然簡單,但卻透露出一種繁華看盡後的樸拙情致。“奇怪!”景天使勁地搖著腦袋,費解叫道,“‘回魂仙夢’,總應該回到我知道的過去吧?”
“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這裏是王宮啊,是我們家呀!”穿著一身淡麗宮裝的少女,走了過來,對他關切地說道。
“咦,龍葵你剛換衣服了?莫非……”景天看清龍葵的樣子,心中忽然有些明悟。他心道:“費得紫萱姐排解,我倒是想通,卻沒想到龍葵妹妹執念太強,終究還是傳送到她最牽掛、最熟悉的薑國皇宮了。”
看著楚楚可憐的少女緩步而來,景天忙在坐席上正襟危坐,說道:“剛才哥哥打了個瞌睡……龍葵,既然已經回到過這裏,看過了這裏的樣子,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回去呢?”
“回去?回去哪裏?”沒想到才龍葵卻一副懵然無知的樣子,奇怪地看著景天,“哥哥,我們已經被圍困了半年,哪裏都去不了呀。龍葵聽宮娥們說,外麵的百姓已經在‘易子而食’了!父王總是說要開城投降……哥哥,你要鑄的那柄劍,真的能解困救國嗎?”
“鑄劍?”景天莫名其妙。
“咦?哥哥你怎麼了?還沒睡醒嗎?”龍葵走過來,小手兒輕輕地在景天眼皮上撫了一撫,就好像在幫他揉眼清醒一般,然後道,“就是外麵你招集方士在鑄的那柄劍啊。不是說,隻差‘室女之血’獻祭就成了嗎?可是父王很反對你犧牲人性命做這件事……”
“室女之血?”景天隱隱地猜到是什麼,不過不敢確定,也不好意思跟龍葵細問。
龍葵卻十分坦然:“哥哥是不是很為難?找不到自願殉劍的人?如果……”少女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微微垂首,“如果這樣,我願意一試……”
“啊?你說什麼?!”景天有些吃驚。
“我是說,我願意以身殉劍!”龍葵不再害羞,抬起頭,看著少年,大聲說道。
“呃,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殉劍’啊?”景天從沒想到,這個一向以為隻是文靜小女孩的妹妹,骨子裏還有這樣的勇烈和決絕!
“當然知道。”龍葵這時就好像緩過勁兒來一樣,仰起臉兒,睜著大眼睛勇敢地看著哥哥。
“你知道什麼!”這時候景天忽然暴躁起來,就像跟誰生氣一樣怒衝衝說道,“你知不知道跳進爐裏,一下子就死了,連灰都剩不下?!”
“知道……”麵對氣勢洶洶的哥哥,龍葵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隻是語氣依舊堅決。她看著景天的眼睛,不躲不閃地說道:“龍葵知道殉劍的後果,可是總要有人犧牲的。民女一樣,公主也一樣,我們王室受百姓多年供養,也該為百姓做些犧牲了!何況如果不是真心殉劍,隻要有半點勉強,就會前功盡棄,遭到天譴,若選別人,你放心嗎?”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其實景天此時並非龍葵真正的哥哥,對什麼鑄劍之事並不熱心。他看著少女道:“我們真地一定要鑄劍,還一定要‘室女之血’?”
“唉……”少女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若有辦法,就不會一困半年了。除非聽父王的,開城投降……”
“既然這樣,不如就開城投降!”景天脫口說道。
“投降?哥哥你一向不是最反對的嗎?”龍葵驚奇地看著景天,就好像不認識他一樣。
“那是以前!”麵對妹妹的注視,景天心理素質極好,侃侃而談,“哥哥已經想通了,人的性命比什麼都更重要。何況薑國也好、楊國也好,過不了幾十年還不是都不存在了,諸國一統,天下歸秦,書同文,車同軌,又何必強分彼此?”
“咦!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們薑國會滅亡,還會歸西北那個什麼、什麼粗鄙的秦國,這是方士卜算出來的嗎?”
“不是、呃……是啊!不過妹妹你也別擔心,方士行走江湖,也是混口飯吃,未必準的。”
“嗯!其實妹妹除了擔心哥哥,其他都不擔心……哥哥,今天你說的,龍葵很愛聽呢。可是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要解眼前的困局,龍葵願意以身殉劍呢!”
平時柔柔弱弱、仿佛讓人感覺不到存在的少女,這時候卻神態堅決地望著哥哥。在這一刻,景天忽然強烈地感覺到,在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身軀中,有一顆無比勇敢、無比堅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