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看著少女驚詫的表情,景天十分受用,當即忘了少女的刁蠻,得意洋洋地開始吹噓起自己屋中的古董寶貝來,“你看,我這房間裏的古董,哪一樣不是我粘起來的?要知道這些陶器瓦罐出土後,能落到我手裏的,哪一件是完整的?還不都得靠我粘……”
“是嘛。”聽著少年的吹噓,唐雪見打量著屋裏擺放四處的破壇爛罐,仔細地看了半晌,卻也瞧不出什麼好來。
“好吧,”唐雪見道,“雖然這些瓦罐看起來破爛,但還算完整,我就相信你能把茶壺蓋粘起來。”
“嗯!——”
正說話間,突然間兩人都覺得腳下磚地猛地一陣劇烈震動!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便地動屋搖,刹那間屋裏的瓶瓶罐罐叮鈴咣啷亂響,到處亂滾!
“我的寶貝!”劇烈的地震中,還夾雜著景天心痛的驚呼。
其實蜀地本多地震,但今夜這地震罕見地持續了好大一會兒。這地兒先是劇烈地上下抖動,轉而便左右搖晃。
“好怕人的地震,幸好我跌倒時地上有張軟墊……”正慶幸時,跌倒的少年忽然一驚,“咦?我屋裏地上為什麼會有張軟墊?”
驚疑之時,稍一摸索,景天便全明白了:自己此時竟正撲在唐大小姐身上!
“啊——”這時也傳來唐雪見一聲尖叫,原來這時候她也反應過來!
“不要嚷!不要嚷!”見雪見驚叫,景天大急,見自己喝止不住,便幹脆拿手捂住少女的櫻口。“別嚷了!你想讓別人聽到叫聲趕來誤會我們嗎?”
此言一出,本來把全身勁兒都用在嘴上的唐大小姐,立即噤口不言。見安撫了少女,景天趕緊一骨碌爬起,跳到一旁。等他離開,刁蠻的大小姐也趕緊站起身來,往門邊退了幾步,又羞又惱,倚門拈帶不語。
“我說……這是啥?”景天忽然開口。
“幹嘛?!你不要碰我!”少年隻不過稍微出了點聲,唐雪見就像受驚的小貓一樣往旁邊驚呼跳開。
“我是說,你幫我看看,這東西是你的嗎?怎麼紮在我手臂上,流出來的血是黑的,傷口也麻麻的……”
“啊!”唐雪見聞言,朝景天胳膊上一望,立即驚呼叫道,“這是我唐家獨門暗器毒蒺藜,怎麼到了你手裏?”
“哎呀!毒蒺藜!”景天一聽名字,便唬得麵色如土,叫起屈來,“我隻不過無心跌倒壓在你身上,你這就要殺我滅口啊?哇咧,痛啊!”
“住口!”見他胡言亂語,唐雪見氣不打一處來,叱道,“誰要殺你?還不是剛才你撞倒了我,才紮上我隨身攜帶的毒蒺藜。”
“哦,這樣啊……那還有救嗎?我不會死吧?天呐,我不要死啊,我還沒娶媳婦呢!你、你要給我償命!”景天臉色蒼白,如喪考妣!
“真是笨蛋……別叫了,你不會死的!我有解藥!”唐雪見也算是在唐家堡橫著走的刁蠻大小姐,可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這世上也有能讓她恨得牙根直癢癢,卻又無處下口報仇的可惡家夥。
“不會死啊……那就好,那就好!”剛才還奄奄一息的少年,立即變得生龍活虎,跟少女殷勤賠笑道,“我就說嘛!小子賤命一條,哪放在唐大小姐眼裏!既然這樣,還請大小姐大發慈悲,給我來兩三斤解藥,立即糊上止血。”
“……哪用那麼多!你以為是打糨子糊牆啊。真是個笨蛋!”唐雪見看著這個嬉皮笑臉的憊懶少年,實在哭笑不得。停了一會兒,她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明眸一轉,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叫景天吧?要解藥也不難,不過你今晚要少睡點覺了,趕緊把我爺爺的茶壺蓋粘好,天一亮就拿到城西南的青竹林,我跟你交換解藥。有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不過……”
“不過什麼?”
“大小姐可千萬別睡過頭啊,小的怕萬一解藥用晚了,胳膊留下終身殘疾,娶不到媳婦,那可淒慘啦!”
“……笨蛋!”唐雪見轉身一推房門,便走了。景天心係臂傷,追到門邊還想再叮囑幾句,卻看見那個娉婷的身影輕盈地閃動幾回,便徹底融入到茫茫的夜色裏……
“怎麼粘好呢?”少年開始專心致誌地觀察起那個壺蓋。此後這個永安當小小的夥計房,就和渝州其他所有建築一樣,漸漸融入到整個巴山蜀水淒迷的夜色裏……正是:
星沉月落夜聞香,
素手出鋒芒。
前緣再續新曲,
心有意,
愛無傷。
江湖遠,
碧空長,
路茫茫。
閑愁滋味,
多感情懷,
無限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