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傷城(1)(1 / 3)

【1】回到C市倆月了,我過的比和尚都清心寡欲。

我寫完稿關上電腦,伸了個懶腰,看了眼鬧鍾已經是早上六點。

我撈起手機從網上下了條騷擾短信發給蔣言:您好,我們是佛教理事會,在您接到此短信時,我們已經從您的手機話費中扣除了100元作為捐助,為答謝您,本理事會決定授予您至高無上的法號——智障。一連發了十遍,我才快樂地去洗臉。

我可以想象,蔣言在那頭聽到不停的短信聲,然後一臉暴怒地醒來,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不過我一點兒都不怕,他每天作威作福跟個閻王一樣欺壓我這個小老百姓,我唯一報複他的機會就是趁他睡著發點兒騷擾短信給他。蔣言是個超級易醒的人,而且變態地從來不關機。

我記得剛開始給他發騷擾短信時,他一個電話打過來,在那頭憤怒得跟頭獅子一樣衝我吼:林洛施,你再這樣,等著扣工資!

蔣言特喜歡拿扣工資威脅我,不過我知道他清醒後又特公私分明,純粹一紙老虎,所以我壓根兒就沒把他的威脅放心上,騷擾短信依舊風生水起。

誰讓我跟他比就隻有這一強項呢,睡得少。

不過我站在鏡子前,看著蹉跎的臉有些感慨,想想十六七歲時,熬個三天三夜,都照樣生龍活虎,還能出去跟廣場上的大媽扭圈秧歌。現在就熬了這一晚,眼袋都快掉下巴上了,我兢兢業業地在臉上塗了層粉底才敢出門。

臨出門前,手機響了,是蔣言回過來的短信,我看了眼差點兒噴出一口血來。

他說:燒餅,帶個燒餅給我。

蔣言知道我有一習慣,隻要晚上通宵不睡,第二天早上必定趕到肯德基買倆燒餅補償自己:一個熏雞燒餅、一個培根燒餅。我就這點兒愛好。

我迅速地回他:智障,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然後,我騎著大寶馬出了門。

我的大寶馬是輛拉風的摩托車,我自小匪裏匪氣慣了——別的女孩兒玩布娃娃時,我在研究摩托車;別的女孩兒玩換裝遊戲時,我在打“暴力摩托”;別的女孩兒去電玩城玩跳舞機、抓娃娃,我直接朝賽車區跑。

所以,我自小的願望就是擁有不同款自己喜歡的摩托車,但因為摩托車這玩意兒太拉風,我爸媽對我的想法特扛不住,所以這一願望從沒實現過。現在好了,我長大了賺錢了,回C市挑代步工具時,毫不猶豫地挑了這麼個豪華代步工具。我爸媽知道後立刻持反對票:一是覺得危險不放心,二是覺得一姑娘騎一輛重型機車會找不到男朋友。

我從小擅長陽奉陰違,麵上跟他們打哈哈說我就看看,就看看。回頭立刻問了價格買回家。為這事,我爸每次打電話來沒少教育我,不過生米煮成熟飯,而且天高皇帝遠的,我也樂得聽他幾句念叨。

整座城市還沒蘇醒,街道空蕩蕩的跟剛被賊洗劫過一樣。

街邊的早餐店都冒著熱騰騰的霧氣,看得我肚子更餓了。

不過,我堅定不移地開到了肯德基,我覺得我每天的人生都是被這倆燒餅開啟的。我坐在窗邊,滿足地咬著脆而不膩的燒餅,喝著豆漿,看著窗外漸漸開始人來人往。

回到C市倆月了,這倆月我工作寫稿吃飯,過得比和尚都清心寡欲。

我做夢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真成一寫書的。我剛去新加坡時,因為情緒低落加上孤獨,總在博客上寫些傷春悲秋的東西,有天蔣言看到了跟我說,你寫小說吧,我給你出版。

雖然現在文化產業遍地開花,網絡四通八達,寫書的也成群結隊,但看書的少之又少。我說,我要寫了沒人看,那多沒麵兒。

蔣言打擊我,你不是特牛嗎?你不是張牙舞爪什麼都不怕嗎?你不是覺得自己走哪兒哪兒都有閃光燈嗎?怎麼現在當起了縮頭烏龜?

蔣言幾個反問句把我搞熱血了。我說,嘿,蔣言,你還真別激我,我這人最討厭別人激我,一激我就上套。

就這樣,蔣言三言兩語將我體內的文藝青年因子勾了出來。

這三年,我出版過兩本書,一本小說,一本隨筆,竟然賣得都挺不錯。這超乎了我的意料。所以現在,我也算半個以寫字為生的人,想想也覺得挺有成就感。

我這人有一毛病,就是吃飽了特容易困,我朝胃裏塞了兩個溫暖的燒餅、一杯豆漿後,整個人困得像狗一樣。我覺得若是拿根筷子撐眼皮上,我都能把筷子給眨斷了。我琢磨著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兩小時呢,我也不能這個狀態騎車去上班是吧,那是對交通治安和本市人民的不負責。所以,我決定趴會兒。

我已經習慣了走哪兒睡哪兒,我剛從新加坡學習回來在北京蹲市場那年,有陣特窮,又不想老讓我爸媽給我打錢,所以別說肯德基了,我連公園的長椅都躺過。更何況,肯德基這冬暖夏涼環境好的算五星級了。那時是深秋我躺在公園長椅上,隻穿件薄外套,第二天醒來鼻涕哈喇的,衝進藥店買了盒白加黑吞了兩顆就去上班了,忙著忙著感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