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了無限的失望,沃野根本就記不起我。
沃野的課桌在教室裏的偏右側,隻要他稍微斜了一邊的身體,便能從窗戶的反光玻璃裏看見自己。終於有一天,沃野從窗戶的玻璃裏看見了自己,隻有那麼一次,我以為他能夠記起我的所有記憶。
“阿綠,我的學習不好,我以為你會嘲笑我,不願意聽老師的話給我講題目。可是,我經常在窗戶的反光玻璃裏看你,這點你可能不知道哦。我看見你透過很多方式幫助過身邊的人,給身邊的同學用紙條的方式傳題目的答案,我更加好奇了。你為什麼都不願意跟別人說話,你為什麼在抵抗別人,明明是有著很大的愛心。”
可是沃野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意。
糟糕透了。
還記得跟沃野的第一次對話,是在化學課上。沃野被老師抓上去寫題目,他寫得很糟糕,化學公式亂寫一通,最後老師讓我上去為他解圍。
我哪裏有心思呢。
我緊張到弄斷了粉筆,就在我蹲下身子去拾撿的時候,我終於有機會跟沃野說話了,我問他,他是不是記得我。
沒有,他一點都不記得我。
“我的耳朵很靈哦,我聽到你問我是不是認識你,我更加奇怪了,阿綠,我們根本不認識,我們是第一次相遇。”
直到放學,我還在生著悶氣,甚至聽到貓田嫌棄沃野的時候還想跟貓田吵架。就在跟貓田坦白我發現沃野就是阿澤的時候,我聽到了沃野的手機鈴聲,那是阿澤曾經給我聽過的音樂,隨著這首樂曲在教室裏跳過舞。
淚腺再次膨脹,我試圖跑出教室讓自己冷靜下去,可是我失敗了。我討厭自己容易失控的性格,我竟然跑回去向沃野控訴起來,失去了理智。
從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沃野一直在對我閃閃躲躲,我以為他看我的眼神都是厭惡。因為我莫名其妙和無理取鬧,因此,佯裝快樂和麻醉自己成為了那段時間的家常便飯。
我開始逃避,投入到了排球訓練當中。
“我以為你討厭我了,阿綠。我以為我在講台上以及在那天放學的教室裏做錯了什麼事讓你討厭我了,我不敢再觸碰你的眼睛。不過這個時候我意識到,你好像把我當成一個人了,那個人叫阿澤。與其同時,我聽到後桌的同爾嵐她們提起你的很多事跡,說起池塘的事情時,我更加好奇了。
“我開始決定調查,我想要了解你,阿綠。
“一開始注意你的時候,覺得你就是個平凡的女生,可是你那麼善良,有時候又非常可愛,我不明白別人為什麼都在排斥你。我覺得平凡又善良的女生,明明才是好女孩,可別人為什麼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後來我懂了,因為我們身邊很多人都不懂得去深入了解一個人。可是我想要了解你。
“你開始不理睬我,每天放學就往教室外跑,後來我才知道你在排練。那天我在體育館遠遠地看著你,看著你從失敗到成功,我也感到欣慰。”
……
——我,是,阿,綠,你,其,實,很,喜,歡,我。
“還記得你借給我的作業本嗎,你圈出了那些字害我嚇了一跳,我拚出了一句話,我以為你知道我的心意了,我以為你在揶揄我,我害臊和心虛起來,佯裝不知道你的用意而把它們統統改掉了。”
原來彼此都心虛著,原來“你”和“我”顛倒了一個方向就被理解成另外一個意思。
“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了你的心意……阿綠,我很糾結。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認錯人了,可是我不敢跟你坦白我不是阿澤,因為我怕你從此就不喜歡我了,所以我還是一直心懸著逃避掉你所有的暗示……”
原來一直以來都知道,也都是善意的謊言。
“我感到抱歉,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早發現了不對勁……”
瓢潑的大雨一直沒有停,從天際的縫隙裏擠出來,一直包裹著我和沃野。
沃野的一席話,讓我墜入了沉默。
“阿綠……你是不是有幻想症?
“是不是一直都在心裏幻想著死去的阿澤應該長成了什麼模樣,而且剛好遇到了我,並且我們有很多地方和情景相像,就覺得是我。”
明明不是幻想。
我的手指深深地掐著沃野的皮膚,渾身僵硬,淚痕死在了臉上。我無法動彈,絕望鋪天蓋地地襲擊著我的身體。一絲又一絲的絞痛,開始漫過了心房。我的腦袋靠在沃野的肩膀上,頭痛欲裂,聽見沃野在耳邊緩緩地說了一聲……
“阿綠,我不是阿澤。”
像一枚炸彈,襲擊了謊言的表麵,揭開了真相。
一秒,兩秒,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