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布滿了我的額頭,傷口流出混著汗水的血,我哇的一聲嘶叫起來,擰著身子,鋪天蓋地的疼痛侵蝕起來,眼睛霎時就模糊了。
“救護車在外麵!護送阿綠出去呀!”第一次聽見愛思崩潰的嘶叫聲。
“姐姐!嗚嗚嗚!”是青貓的哭聲。
“你們都讓開!都死開!不要擠!”是貓田還有王誌文的叫罵聲。
最後,幾近暈厥的世界裏隻留下最後一個聲音,猛然敲擊著我的耳膜。聲線模糊,但我從那三個字就能辨別出……
是阿野。
“我背她!”
“你們讓開,我背她!”
耳邊響徹著急促的腳步聲,一定是青貓他們一行人在陪著我。我的頭倚靠在沃野的肩膀上,眼睛像被鑿出了兩個洞,開始失控般汩汩地流出淚水。
不知道是因為痛,還是因為我在意。
之前麻醉並控製自己在教室裏不去關注沃野的一舉一動,強忍住自己泛濫的愛心,假裝開心地運動著逃避自己,一切一切都是因為我在意。
仿佛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竊機,終於等到了一個可以表明心情的機會般,把所有情緒都一股腦傾倒出來般,倚在他的肩膀上,止不住地流淚。
“你我,像星球,遙遠地對視,仍交彙。”
我一直都在意,接下來……
不是應該邀我起舞嗎。
世界失去了觸覺。
第二次對話在阿野的肩膀上誕生。
我終於喃喃地在他肩膀上,無力地說,像在控訴:“你為什麼……就不認得我了。”
眼淚還在窩囊地流著。
“為什麼……就不認得我了。”
“沃野要負責,快點記起我們阿綠!”
“再不記起來,我用我的蹄子踢他腦袋!”
“不過終於又交集啦,阿綠,快上!”
“把沃野拿下!”
小學三年級的那天傍晚,因為大優子的任務我第一次跟程奕澤有了正式的對話,還一起跳了媽媽教他的舞,那個傍晚仿佛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從那之後的幾天,程奕澤在教室裏仍然都不跟別人說話,包括我。他還不適應別人的眼光,因為,這個學校身邊的人不是對他有敵意的就是對他感到好奇。
程奕澤隻是在上課的時候偷偷塞給我他的作業本還有紙條,上麵用歪歪斜斜的字體寫著“快幫我看對不對”。塞完紙條的程奕澤馬上佯裝出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眼神晃悠悠地盯向其他地方,雙腿搖啊搖的。
有時候,是這樣的紙條:“你快看老師,他是不是在挖鼻孔哦?”男生的字總是寫得很醜,加上是這樣的內容,總是惹得我偷笑。
像做遊戲一般,這樣的紙條每天都要來來回回塞進對方的臂彎很多次。後來發現,程奕澤的字寫得終於有點樣子啦。至於他塞給我的紙條我也夾在筆記本裏,然後藏在課桌肚裏,不讓別人發現。
就這樣在教室假裝一直表麵平淡無奇,卻在私底下“沉默地對話”。直到兩個星期後,才又有了第二次正式的交談——
那天我剛結束完球訓,累得直喘氣,突然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值日。“慘了,要被老師罰了。”我心裏驚呼著跑回教室,校園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來到教室卻發現程奕澤的書包還在。
他的書桌旁邊還耷拉著一把掃帚,看來他今天竟然沒有早早回家,而是還幫我值日呢。可是,人呢。我把餘下的值日工作完成,幫他把書包收拾好,拎著走出了教室,就在這個時候,遠遠就聽到了他耍無賴的喊聲。
“我不要留在這裏!我不想在這個學校讀書!”
“為什麼?”好像是他媽媽。
“沒有為什麼,一千個理由!”
三年級的教室門口是一個密封的場地,場地旁邊有一個後門是可以通到操場後方的草地區的,程奕澤和她媽媽就在後門外麵拉扯著,妹妹在旁邊袖手旁觀。
他把整個身體半癱在地上,媽媽就雙手扯著他的手臂,半空懸著。程奕澤踢著雙腿,哇哇地叫起來。
“你不要無賴,說好要聽話留下來的!”依然穿著正式商務裝的媽媽普通話說得字正腔圓。
“媽媽才無賴!沒有人跟我做朋友!我不要來這個學校!”程奕澤哭喪著臉,啞了嗓子。
“我有朋友,媽媽,我有朋友哦。”妹妹又在起哄。
我暗自咯咯地偷笑起來。
原來還有這一麵呀,這是我當時的想法,但是也覺得擔心還有緊張。神勇的鬥球王子竟然因為“沒有朋友”而在大人麵前哭起來耍賴,在同學麵前可是神氣得不行呢。一點都不肯在同齡人麵前示弱,在大人麵前就變成了紙老虎。
“哎,媽媽,她是哥哥的同桌!”
我拎著程奕澤的書包愣在原地,才發現程佳瑩正指著我,發出娃娃音喊我的名字。
“哥哥叫她阿綠,哥哥一直說起她。”
我的臉唰的一下便紅起來。
“還說自己沒朋友……媽媽,我都有男朋友,哥哥肯定也有女朋友。”程佳瑩幸災樂禍地咧著嘴。
“那位……”
程奕澤的媽媽剛要跟我打招呼,他就轟地一下站起來推搡著媽媽,朝我跑過來。他淚眼婆娑地拉過我手中的書包,把我猛地一拉就跑起來。
“程奕澤,我跟佳瑩去買東西就回來,你隻能跑到後操場,你自己懂……”
我看著程奕澤的背影,剛慢下腳步想要開口說話,就又被他拉著快跑。身後媽媽的囑咐聲一下子就被拋在了腦後……
“哎,程奕澤,你拉著我幹嗎!”
“喂……你要把我拉到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