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那麼一瞬間……有聲音猛烈地闖進了耳朵,全世界隻剩那個聲音!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我驚慌地睜大著眼睛,迅猛地扭頭看向沃野的方向……隻見沃野掏出手機,手機鈴聲在教室裏清晰地回蕩起來。拚命地敲擊我的耳膜。一下又一下。
“阿野,你手機響了。”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水邊的阿狄麗娜。
沃野握著手機從窗戶的反光玻璃裏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我,看了一眼。我的鼻翼抖動了一下,鼻子一酸,全身都是酸楚的味道……
腦袋一片空白。
我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一秒,兩秒,三秒過去了,我終於失魂落魄地拋下手中的東西,轉身就朝教室外跑了出去。
……
“不能在他麵前哭。”
“這隻會讓大家覺得……我很奇怪。”
心裏喊起來。
“喂,你幹嗎跑呀,喂,阿綠!”
背後響起了貓田的聲音,他不知道我聽到沃野的手機鈴聲之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沒有人知道,除了我和阿澤。
跑出教室的瞬間,眼淚也像是開了閘門般,一下子就淌了下來。
幽靈男孩來到這個世上的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透心涼的雨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停下了。我趴在病床上醒來的時候,睜開眼就看見幽靈男孩擱在薄被子外麵的小腳丫,很蒼白和疲倦的樣子,一點都不氣派。像剛出爐的陽光從窗台外麵滲進來,以金黃色的姿態照耀在床尾的被褥還有鋼架上——
叭嗒叭。
像在發出這種聲音。暖烘烘的炙烤聲。
“這家夥還真適合做一隻貓呢,或許就是貓咪投胎來的。”
早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隻貓咪站在水杯上麵跳舞。怪誕的夢境過後,我竟然這樣篤定地分析著幽靈男孩被召喚出來的由來。“而且那隻貓咪看上去雖然迷你,可是他的年齡在貓咪王國裏已經是個老者了,快要死掉的看透人生的那一種。”
我拍了拍腦袋,在想什麼呢。可是,卻很貼切不是嗎。
“你是在自言自語嗎?”
幽靈男孩的腳丫子動了一下,我的心髒莫名抽搐了一下,身體震了震。我看向他:“醒來了?身體好了吧?”
“嗯,可以出院了,醫院很晦氣。”
“你懂真多!”我不屑地抿了下嘴巴,倏忽就消沉了下來,聲音很小,“可是……去哪呢?”
帶幽靈男孩去哪裏呢,完全沒地方住呀。
這個時候,我口袋裏那電池量微弱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鈴聲急促得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
“喂,貓田?”我慌亂地接起電話。
“地球撞火星了!大事不好了,快來快來!”貓田刺耳的叫聲。
“啊?發生什麼事了?”
“愛思瘋了!姑奶奶瘋了!你快來阻止她呀我的娘親!足球場後山坡這邊,你來了再說!”
“不……不能讓她死啊!”慌亂中一緊張我又頭腦發暈,口不擇言,“我我……我馬上來!”
“帶上那個池塘裏出來的死屁孩!”
末了,貓田警惕性地補上了這麼一句。
耳邊的風呼嘯起來,陽光也在歌唱。
我拉著幽靈男孩的手,跑在前往城園高校的路上。別看幽靈男孩個頭那麼小,身體似乎也有著驚人的力量。本以為得拉著他跑,結果卻是被他牽扯著喘起粗氣來。
“快呀快呀。”他既然饒有興趣地大喊,像個小大人一樣督促我。孩子就是愛這種把戲。
“嘁,你快什麼呀,別拽我太牢要摔的。你是昨晚葡萄糖點滴打興奮了是吧。”我說話好像越來越受貓田影響了。
昨晚還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我心想。
“話說你不是幽靈嗎,不會飄嗎懸浮嗎?帶我飛起來呀?”
“不會,不過你說我這樣像不像超人!”會說這種話果然還是個孩子。
“嘁,神經病。”
我不屑地被拽著趕,就在我們快要趕到足球場後麵的小山坡時,大老遠就聽見愛思耍瘋的嘶叫還有貓田的哀嚎。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姑奶奶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這樣會沒男人要的!”貓田極力地拐著愛思瘋瘋癲癲扭動起來的身體。原本隻是安慰的話語,不料聽見這種措辭的愛思卻更加洶湧地號哭起來。
哇,哇,哇。
慘烈的哭聲一陣一陣的,聽得我的心髒都擰縮成一團,耳朵都疼起來。“這又是哪一出戲呀,糟糕,愛思不會又露奶了吧。不會又不肯穿衣服了吧!”我著急起來,快速地跑過去,隻見荒涼的坡邊散落著啤酒罐。這次不是貼著紙張玩的,而是真的啤酒。不遠處的荒草叢裏還有一隻罐子滾出來,更遠處還有嘔吐出來的穢物。
“讓我去死一死呀讓我去死吧!都是狗屁啊嗚嗚嗚……”
小山坡放眼望去的對麵,就能看見那個被遠離的池塘。昨天我們就在那裏歡愉地奔跑和玩耍,仿佛如今那些快樂的氣體還密集對懸浮在池塘上空。
可是愛思就是又蹦又跳地對著池塘的方向大哭大鬧,指天誓日地怒罵:“為什麼要奪走我的男人呀!為什麼為什麼呀嗚嗚嗚……你吸走我男人幹嗎你怎麼不去死呀!”
她的五官全部擰在一起,鼻涕眼淚滑稽地流了一臉,動不動就往手臂上呲的一聲蹭上去,又繼續哭。看著心疼。
我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愛思到底在罵誰,隻能朝她大喊:“愛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