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鹿角解(1)(3 / 3)

似曾相識的場景在腦海裏聚攏,終於彙集成曾經第一次跟阿澤相遇時,一模一樣的畫麵。

那個人笑起來燦爛得整個人都在發亮。大概180公分的身高,寬闊的肩膀,溫柔立體的臉龐,臉部表情看上去很懶。頭發兩鬢是剃掉的,但是眉毛卻被厚實的頭發隱隱約約蓋住了。呼,那麼一下,他鼓起嘴巴把額前的頭發一吹,然後微笑地看著大家。

時間就停滯了。

……

是阿澤。

眼睛失去了所有的焦點,一股又一股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控製不住自己。

今天是第2100隻紙鶴,那是阿澤,他回來了。

“喂,你為什麼哭呀。”

“海龜先生,阿澤回來了,重新跟我相遇了。”

“這不是很好嘛,你哭啥作甚?”

“可是阿澤已經死去很久了。”

這是我們的秘密。

前陣子,我們不僅見過幽靈,還試圖把幽靈給召喚上來……

沒想到,阿澤回來了,召喚成功。

在別人眼裏,升上高中後的我,仍然被劃分為“不一樣”的那一類人。

跟阿澤見過最後一次麵的那一年,爸爸跟媽媽離婚了,不久之後,我跟爸爸就搬到了這座城市,帶著鯨魚先生還有海龜先生。

鯨魚先生是我的一隻玻璃杯,海龜先生是我的布偶。

因為性格開始變得孤僻,隻有它們能跟自己相伴。

我的家在市區殘留的頗有些年代的居民樓裏,每天傍晚放學站在樓下眺望那枚破舊的窗台,總是顯得非常落魄。

不過好在,沒有朋友可以帶回家,這是最後可以感到欣慰的事情了。

在上初中前,我的家隻是在一個南部城鎮而已,每天早晨出門都能目睹對麵的阿姨在油條攤前支著大長筷發呆,然後叮鈴鈴響的自行車會從街道上穿過。可是媽媽向往繁奢的大城市生活,三番兩次跟爸爸吵架,富有詩意地罵爸爸就像一隻囚鳥。

“你這隻鳥!”現在想起來,總是有點略帶色情的好笑。

印象裏媽媽的性格很剛烈,喜歡穿著大紅色的高跟鞋,十厘米那麼高的鞋跟。每次在看見媽媽回家把高跟鞋脫掉的那些動作裏,總幻想媽媽隨時會抄起那雙紅色的高跟鞋向我砸過來,重重地磕在我的腦門上。

老會幻想。因為小的時候偷穿了媽媽的高跟鞋,咯嗒咯嗒地來回走著,還抹了媽媽的紫紅色唇膏,胳膊差點被媽媽掐出血來。

出生之後媽媽就不喜歡我,因為我長得不夠漂亮。“鼻子那麼塌,一點都不像我。”媽媽總是抱怨。媽媽也不喜歡爸爸不喜歡這個家不喜歡小城鎮,最後媽媽跟爸爸離婚,跟一個城裏男人跑了——

我和爸爸一點都不恨媽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追求。隻是,從此以後我的心裏就落下了陰影,媽媽在罵了我幾百次“克星”後就走了,還沒有疼惜地跟我說“阿綠才不是克星,阿綠跟大家一樣”,就走了。

給我留下了陰影,也給爸爸留下了羞恥感。爸爸覺得不能再讓人瞧不起,硬把家從城鎮搬到了大城市。

就這樣住進來了。

長期以來,吃飯睡覺逛街看電影這些事情都由自己一個人完成,時間一久,又會覺得自己是妖怪。

直到上了高中,性格上的缺陷仍然沒有得到彌補。

自卑,不愛說話,不喜歡交際,跟其他男生說話就會結巴冒冷汗根本無法正常交流,一緊張就會胡言亂語語出驚人。時間一久,從別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外表似乎陰鬱可怕,行為也常常無法預測——

好比我選擇搬進了靈異學姐的寢室。

作為市重點高中的城園高校,一直以來都以苛刻的紀律還有嚴謹的校風著稱。另外,還有讓人談之色變的學校怪談——

池塘幽靈傳說。

當初城園高校起建的時候,為了擁有安靜的學習環境,煞費苦心地遠離鬧區,坐落在偏僻的郊外。臨近一千米有一條繁華的美食街,除此之外其他周遭要麼是正在修建的樓房,要麼是田野荒地。

荒地上,有一個池塘。

說是荒地,卻有一塊區域非常茂盛地長著一片草地,草地中間便圍簇著那個池塘,旁邊還有一棵挺拔的百年枯樹。像是有靈魂般活著,很奇怪。

第一個見到池塘裏的幽靈的人,是往屆的一名高三學姐。

我與貓田見過她。

曾經在初三填誌願之前,為了鼓舞鬥誌,班級曾組織同學們到城園高校進行過一次參觀活動。記憶中,也是雨季到來的時刻。校車的玻璃窗外淌滿了蜿蜒的雨水,我在睡夢中顛簸了許久,才到達城園高校。

“別睡了,一臉死相!什麼鬼地方!在荒山野嶺!屁股都快坐裂了!”貓田用手肘狠狠地把我捅醒,在我還沒緩過勁時又生猛地摞了一句,“這裏是古代做作少女的深閨房嗎!”

實在是偏僻。

就在我們走下車撐起雨傘時,就被眼前的場景給愣住了。

城園高校門口停著一輛精神病院的救護車,正在鳴著笛。一名女生瘋瘋癲癲地嘶叫著,被眾人押送到救護車前,頭部被使勁地按著攆進去。車門便關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雨中大家紛紛討論起來。

“打聽到了,好像是高三生讀書讀瘋了?”

每一年,城園高校苛刻的紀律使得升學率迅速猛增,但也使得一些學生壓力倍增,每日思緒紊亂。

“不是說看見幽靈了嗎?”

這個說法直到我考上了城園高校,才在耳尖者的口中得到了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