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複雜地望了我一眼:“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就在收到邀請函的前一晚,我做了一個惡夢,夢到了這裏,來了以後,我發現現實中的場景和夢境裏的一模一樣,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開始擔心了……”
我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你夢見了露薇被槍擊?”
他搖了搖頭:“不,我夢見你沉在露易斯湖的湖底……”
“什麼?”我大驚失色。
沙華更加用力地牽住我的手:“我相信,如果我們繼續留在這裏,夢中的場景一定會應驗,所以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可是,這個夢和露薇的事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啊!”我的思維一片混亂。
“真等到二者有聯係的時候,就太遲了。”
沙華說完這些,就再也不管其它,硬是到酒店門前叫了輛出租車,以最快的速度馳向機場。我的加拿大之行就這樣出乎意料地在未開始之前就草草收場。
三、死而複生
返程的飛機在第二天傍晚回到了國內,可是我的心並沒有隨著飛機的緩緩落地而平複,反而變得更加散亂飄忽,像飛機掠過高空時衝散的碎雲,抓不住也理不清。
回到家的時候,師父也從冥府回來了,依舊像往常那樣坐在外廊上飲茶,庭院裏,鮮紅的曼珠沙華迎風搖曳,縱情地蔓延到視線的盡頭,和天邊的晚霞交揉成整個世界。
麵對這樣絢爛恬靜的風景,我連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沒有,幾乎是一條直線地撲到師父麵前,恨不得把滿肚子的話都倒給他:“師父,我們這次去參加露薇小姐的生日宴,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不用說了,我都已經知道了。”沒等我說完,師父已經輕輕揮手打斷了我的話。
“您又未卜先知啦?”我一下瞪大了眼睛。
“不是,是沙華在上飛機之前給我打了個電話。”
囧,這也太冷了吧……
我緩了口勁,繼續懇求道:“師父,咱們就想辦法救救那女孩吧,她看上去真的很好,既溫柔、又漂亮,也完全沒有千金小姐的架子!才十七歲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也未免太可惜了!”
“曼珠……”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我最擔心你的正是這點,你太感情用事,總是分不清職責所在,要知道人各有天命,即便身為度靈人,也沒有權力改變他人的生死!這一點,在安海塞納曼的那件事上,我就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為此,還親自讓你去了一趟埃及,結果如何?”
他的話,勾起了我的回憶,一種異樣的感覺從身體深處湧了出來,想起淚流滿麵、痛苦得陷入瘋狂的安海塞納曼、想起最後抓著我的手不忍失去的霍倫西布……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開始在腦海裏隱隱作祟。確實,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事,並不是法力能夠辦到的。
可我依然疑惑,又問:“既然如此,十年前,您又為什麼會破例救她的命?”
“因為……”師父話到嘴邊,卻又猶豫了。
這樣的態度讓我覺得反常,更是不依不饒地追問:“到底因為什麼?”
“總之露薇的事,我希望你把它忘了,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樣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他說完這句話後,便鐵了心不再理我,任憑我如何苦求,始終不再多提一個字。我真懷疑他和沙華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而且更令我感到不安的是,整件事看起來並不隻是一樁謀殺案那麼簡單,這其中似乎隱藏著更大的秘密。
還有沙華提到的那個惡夢,到底是真的,還是他為了嚇唬我而胡編的,我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沉到露易斯湖的湖底?
無數的問題像一團亂線似的困擾著我,而我卻想不到任何解決辦法,就這樣一籌莫展地過了兩天,我決定還是要給坎貝爾先生去個電話,不管怎麼說,我都當麵答應過他要回來求師父,雖然師父最終不肯幫忙,也應該讓他知道結果,不要讓這位傷心欲絕的父親再作無謂的等待。
拿起電話的那一刻,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一種帶著緊張、愧疚的複雜心緒在心底緊緊纏繞,想到那個晚上,他緊緊抱著倒在血泊中的露薇,那樣絕望地哭喊著,一股酸澀的感覺又湧上心頭,與此同時,聽筒那端也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Hello!”
“是坎貝爾先生嗎?”
“不是,我是他的助理。”對方一聽說我說的是中文,便也用了中文作答。
“我是來自中國的鬱曼珠,想找坎貝爾先生通話。”
“坎貝先生很忙,您若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我會幫您轉達。”
“是關於露薇小姐的,露薇小姐她……她……下葬了嗎?”
“下葬?”對方猛地提高一個聲調,“不,我們小姐已經被救回來了!”
“什麼?”這下反倒輪到我大吃了一驚。
“呃,說來有點神奇,不過有位先生用了特別的方法,救活了露薇小姐,她目前就留在古堡酒店的總統套房靜養……”
放下電話,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相信會有這樣意外的事情發生,連師父都無能為力的事,居然還有其它人可以辦到,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讓露薇起死回生?我無比迫切地想要揭開這個謎底,卻也知道,師父和沙華肯定不會再讓我摻局其中,於是,離家出走也許是唯一的辦法。
就這樣悄悄買了機票,乘著清晨薄霧的掩護出了家門,再次登上飛往加拿大的航班,卻再也沒有寬大豪華的頭等艙供我享用了,我的那些私房錢也隻夠買張經濟艙的機票,蜷縮在狹小的座位上,十幾個小時動彈不得,吃的食物又差,等到飛機降落的時候,我早就被折磨得麵如菜色,典型的第三世界勞苦大眾形象。更可憐的是,接下來還得坐幾個小時的大巴,顛簸於連綿起伏的洛基山脈之間,才能抵達最終的目的地——古堡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