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 風住塵香花已盡(18)(1 / 3)

她看見了縮在人群裏的傅彝,她向他一步又一步地逼近,臉上是生寒的笑。

一杆長槍刺透了她的脊梁,她停了一下,她微微地喘息著,她用一隻手把住刺出胸口的長槍一頭,另一隻手把住另一頭,發力一蕩,那持槍的小將竟然被她蕩飛了出去。

她往前衝了一截,所有人都揣著恐懼退了一步,傅彝想逃,可兩條腿像軟了一樣,竟然邁不動步子,她便逼近了他,用一隻手卡住了傅彝的脖子。

“求,求你…”傅彝流著渾濁的淚。

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在他臉上,“你要金蠶花麼,我給你!”

她把全身的力氣都灌在手上,她要掐死他,母親,父親,鹿驚風,你把他們的命還給我,還給我!

血手指像鐵絲卡進了傅彝血肉裏,傅彝嘔著舌頭,滿臉漲得通紅,他要掙脫開高示其,他要求生,可他掙脫不了這死亡的力量。

高示其終於鬆開了手,傅彝倒了下去,他掙紮著,他想要哀求,可是毒性衝入了喉嚨,他說不出話,隻能啊啊地叫著,他哀哀地哭著,他用頭撞地,用牙齒咬自己的手,咬得滿口的血。

魏兵們都嚇得散開很遠,沒有一個敢去接觸這個野獸一樣的傅彝。

慢慢的,傅彝的掙紮小了,他蠕動著,像條茅廁的蛆蟲,嘔出了一堆汙垢,再也不動彈了。

高示其看著傅彝的屍體,發出了一聲寒徹骨髓的笑。

她把刺入胸口的長槍一點點退出去,每一寸的退離,血都奔湧多一點,長槍當啷掉落,她也摔倒了,她用一隻手撐起自己,另一隻手費力地去撿那杆長槍,指尖碰了碰,又無力滑落。

丞相,我不能陪你一塊兒再上戰場了,不能和你玩樗蒲了,不能給你說笑話,不能守在門口等你處理政務,不能賴著讓你請喝酒,不能偷偷地凝視你,偷偷地想念你,偷偷地在心裏把你藏了十七年。

她終於拖動了長槍,她搖晃著身體,沉重的暈眩仿佛一層層幕布罩住了她,血也許要流幹了吧,她竟然扶著長槍站了起來,她問一個膽戰心驚的魏國小兵,“南邊在哪兒?”

那小兵哆嗦嗦地指了一指,“在那,那邊。”

她朝著小兵指的方向轉了過去,她把臉貼著冰涼的槍杆,一朵金色的花從她的眉目間開出來。

南邊,她心裏的漢朝在那兒,她心裏的國家在那兒,她心裏的他在那兒,一直都在那兒,從來沒有離開。

保護好丞相,因為有丞相在,漢朝不會亡。

所以先帝,我做到了最後,我沒有違背我的承諾。

可是丞相,再見了。

這一次,是真的永訣了。

風雨吹開了她臉上的血淚,無數朵金燦燦的花綻放出來,仿佛一尊金身雕塑。

漢軍退兵了,退兵的前夕,諸葛亮收到了成都飛馬傳來的急報,說蠱毒教首領阿古蠻授首,急報緩緩地落在案頭,他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

而這一切都源於高示其那次精心策劃的逃跑,隨著記錄逃犯案情卷宗一同送入成都的還有高示其的信,那信裏寫了一段非常古怪的話,說一隻叫費費的貓和一隻叫細辛的兔子是朋友,費費和細辛鬧別扭,把細辛趕去了邊荒之地,細辛很傷心,認為費費沒良心,因此懷恨在心,托了一隻叫阿奸的老鼠給另一隻叫古怪的老鼠帶信,讓他給費費飯裏下毒,阿奸插著兩片翎毛,急匆匆地趕去見古怪,馬上就要把費費害死咯。這封莫名其妙的信讓所有看過的人都不知所雲,但信傳入費禕手裏,他馬上就看懂了,轉手又交給了董允。

董允立即徹查,高示其鬧事那日有幾個驛兵經過葭萌關,走的哪條路線,到成都會在哪一日,並於當夜秘密遣出五百虎賁侍衛,並遣人急招羅甸國王濟火入朝擒殺阿古蠻,三日後,給阿古蠻帶來北邊消息的信使出現在成都郊外五十裏的一座村落,阿古蠻很警惕,整整一日都沒有現身,直到第二日傍晚時分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