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之南(一)(2 / 2)

春城之夜,涼暑宜人,北窗下臥,看月色入戶。這一夜,我和強子磕著花生米,喝著包穀酒,正對月扯犢子。冷不丁房門就被重重敲響了,驚得我撒了一地的花生米,強子澆了一臉的包穀酒。“我們沒叫特殊服務啊!”強子抹掉臉上的酒水,掛著特有的猥瑣笑容。“放屁!還不快滾過去開門!”我笑罵一聲,彎腰揀著地上的花生米。我們都知道,方喬到了!

跟我們一路的風塵仆仆不同,方喬一進來的精神狀態就很不錯,完全看不出是一個趕路的人。在強子去隔壁叫倆女的的間隙,我趁機問道:“老魏怎麼樣了?”方喬神色一暗:“走了,以後我們應該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驚訝萬分,剛撿起來的花生米又撒了一地,悲痛道:“不至於啊,那會兒不是說能保住命嗎?”方喬愣了會兒道:“你他媽想哪去了?我沒說阿樂死了啊,他一條腿瘸了,一隻胳膊沒勁兒了,沒辦法在這行幹下去了,能下床的第一天就留下一封信悄悄溜走了。”魏明樂的離別方式充滿了魏明樂式的特征,平時他就是沉默寡言的代表人物,這次也是一樣,不費一句話,就連信裏麵的內容也是寥寥幾字:別來找我!

“那你不去找找他?”雖然氣憤方喬說話不靠譜,但我還是更加掛念魏明樂。我有一個預感,魏明樂這一走,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麵了。方喬坐在床頭道:“之前都是他聽我的,這回就聽一回他的吧,這些年來阿樂也攢了不少錢,夠他們一家子一輩子的生活開銷了,就讓阿樂的下半輩子過的安穩一些吧,說句不中聽的,就算阿樂留下了,我也不會再用他了,你說要一個殘疾人參合進來我們的事情那不是添亂嘛.....哇!”

“嘭!”不知何時,強子三人已經站在門口了,何令菲將行李箱重重的扔在方喬的腳下,要不是方喬眼疾手快這會兒應該就是捂著腳趾頭哭爹喊娘呢。“吧嗒”箱子扣開的聲音,何令菲已經慢慢蹲了下去。“強子快關門!”我一個機靈,跑去拉扯窗簾,這小娘皮真是膽大包天,不管不顧,敢開著房門取微衝!

兩隻微衝被何令菲黑著臉從箱子裏取了出來扔在床上,但帶給我們最多的不是驚喜是驚嚇,方喬迅速的用被子把它們一蒙,確定沒露出邊邊角角的才長長舒了口氣正視進來的人。“盧強跟你不用說了,這位應該就是林墨的左膀右臂唐菲兒了,至於剩下的這位美女......”見我們沒一個搭話的意思,有心看他出糗的樣兒,方喬終於臉紅了:“拜托有點兒眼色好嗎,沒看到我都詞窮了嗎,還不快給引薦引薦?”

“她叫何令菲,聽名字就不需要我多做介紹了吧。”我憋著壞笑道。我知道方喬的苦日子現在才開始呢,何令菲是最聽不得有人說殘疾人的不是的,就算對方說的不是自己,但一個長期心裏因為自己身體原因有自卑情緒的人才不會管你這些,他們會對號入座,認為你在影射他們。剛才方喬說殘疾人參合進來那是添亂,足以讓何令菲立即暴走了。

可伶方喬還不自知,聽完我的介紹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熱情的伸出雙手道:“你好,幸會幸會。”半天沒見何令菲動靜,隻好尷尬的收回半空中的手笑笑,對我說道,“她好像不怎麼喜歡我。”我雙手一攤:“請把‘好像’兩字兒去了。”“‘怎麼’兩字兒也給去了。”強子撥著自己的指甲低頭道。“為什麼?我們跟茶語山莊沒什麼恩怨吧?我跟這位何令菲小姐也是頭一回見麵吧?”方喬更加不解。

“說不定是你天生長著一張令人討厭的嘴臉。”我壞笑道。方喬這回終於有點火了:“我這臉還討厭那你們倆能活到現在就是奇跡了!到底怎麼回事兒?在不說老子可就打道回府了,要不是何老爺子麵子大說動了會裏的幾個老家夥,我還不樂意來呢!”

見方喬動了真火,我趕緊上去遞上一把剛剛撿起來的花生米以示安慰。“她是一位身殘誌堅的殘疾人士。”我嘴巴貼著方喬的耳朵道。方喬下盤一個不穩跌坐在床上,頭大如鬥,剛剛送他手中的花生米又雙叒叕地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