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打手的職業素質跟能力那是沒的說,也就喝完頭湯的工夫就把店鋪周圍收拾的幹幹淨淨,就像是被狗舔過了一樣。老頭兒雙手插兜,腰杆筆直的朝我們走來,一點也沒有老態,敢情那根拐杖隻是裝飾,如同現在的年輕人喜歡戴一副平光鏡裝知識分子一樣?整個人跟朱晉三那個藥罐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走近之後我才看到他的手臂上黑紗白花,一派肅穆,應該是去參加了前幾天朱晉三的葬禮了。在我對麵坐定後,看著滿桌的狗肉,他雙手抱著拐杖頭,饒有興致的看著我們哥倆兒道:“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怎麼樣吃得還習慣嗎?”
我誠實的搖搖頭,努著嘴,努力把塞在牙縫兒裏的肉絲給弄出來:“也就嚐個鮮。這麼做不怕有麻煩?”我指的是剛剛被他一棒子打做鳥獸散的抗議者們,保不齊中間有媒體記者在,這年頭已經人言可畏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沒想到老頭子微微一笑,對此絲毫不擔心:“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錢的地方就有交易。這裏的人都喜歡吃狗肉。”我哦了一聲,原來背後有傘撐著不怕被口水淹死。有人吃就有人做,這跟沒有欲望就沒有罪惡是同一個道理。要想禁止狗肉上席,最好的辦法就是沒人願意吃,但這真的做得到嗎?我很懷疑。
“你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把他們看成是夏天鄉下水溝邊聚在一起的飛蟲就可以了。味道怎麼樣?”老頭兒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解釋,對那些個抗議者也沒放在眼裏,看著狼吞虎咽的強子道。“不錯,就是有點塞牙。”強子從嘴巴裏拔出一絲狗肉以證明自己沒說謊。我在一旁點頭附議。
“嗬嗬,可能是肉太老了點吧。剛才那麼多人圍著你們也敢進來?”老頭子像是沒看見強子的惡心之舉一樣,依舊雲淡風輕的說道。
我放下碗筷,拿起水杯漱了一口水,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想吃就進來唄。我就看不得那些臭不要臉的盲流子,尤其是女的,轉發的一些愛護狗,保護狗的微博。這些臭老娘們,看見貓狗對她搖搖尾巴,她就感動的屎尿橫流,轉個身大口嚼海鮮吃豬肉的。他媽的,魚蝦蟹豬就不是動物了?還要在微博裏裝的多有愛心似的,那些對她好的男人、打掉的孩子,不是被一腳踹開就是被丟進了臭水溝子,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說得好!”老頭兒一拍桌子,對我的話極為讚同,扭頭對服務員說道,“就衝這位小兄弟的這一番真知灼言,今天這桌菜免單。”“好的,老板!”服務員恭敬的答道。
“你是老板?”強子驚訝道。“你不會把我剛說的話錄下來了吧?”我則心虛的說道。心想要是真傳出去了,我不得被口誅筆伐,活活噴死,唯有以死謝罪了。
老頭兒搖搖頭:“什麼老板不老板的,就是一殺狗的屠戶而已。”
“哎,俗話說得好啊,‘自古俠女出紅塵,英雄每多屠狗輩’嘛。”吃人嘴短,意識到自己將要霸王餐了,我趕緊拍馬屁好話好詞伺候著。
“嗬嗬嗬!還是個文化人啊!”老頭子果然更加紅光滿麵,精神煥發,臉上的笑容都撐出了一道道的褶子來了,深如溝壑,縱橫如北京三環的交通,伸出手道,“鄭廣廉,我負責天機門與特課的交接工作。”我急忙扯上桌布的一角用力擦了擦手,站起來恭敬的握住道:“侯迪,特課的...呃...這件事的負責人之一。”我突然想起我連自己什麼身份都不知道,領導肯定不是,小兵又有點說不出口,隻好趕緊改口,心裏想著回去一定得讓陳嘉瑜給我弄個業務經理啥的,其實就跟銀行的大堂經理沒區別,但勝在名聲好聽,誰都要臉不是?同時狠狠踢了強子一腳,讓他趕緊自我介紹。
中國的酒桌文化源遠流長,一般會議桌上談不攏的或者難以啟齒的事情,三五黃湯下肚後,不說立馬迎刃而解,效果至少也是立竿見影的,更不用提我們這種已經簽字畫押談好條件的,是以一頓狗肉席子下來,我們就把交接的一些事宜交代清楚了。其實概括起來也簡單:鄭廣廉帶我們去天機門老巢,由他將一些賬目跟沒來得及出手的東西交給我們,換取天機門上下幾百口子的活路。
“我覺得我們像極了電視上那些‘把文物交給國家’的傻瓜蛋子。”強子咽下最後一塊肉,滿意的摸了摸肚子道。聽了強子的話,我心有戚戚然,但也無力反駁什麼。我本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懶慢帶疏狂。現在脖頸卻被套了狗鏈子,手腳被縛了拷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