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被人尊稱為“觀察”的武官也有“正任”和“遙郡”兩種情況,在西軍中“觀察”也就有一大堆了。
“機宜,”當一行人走到東十字街口的時候,已經戴上了帷帽的郭京突然開口起了關西話,“灑家見這裏好些個茶鋪,該去哪間?”
劉無忌搖著扇子:“尋最大的便是。”
郭京撩起帷帽的紗罩,露出張粘了大胡子的黑臉,四下一看,便指著名為蘇家鋪子的茶坊道:“那間便是了。”
“好,就去那間。”
聽到劉無忌吩咐,郭京便邁開大步,快步流星往蘇家鋪子而去。
選擇蘇家鋪子販假,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因為蘇家鋪子是新開張的,原來在那裏的是另一間茶坊,一年前不知怎就壞了事(估計是和武家畫齋一樣),被迫把鋪子盤給了開封府赫赫有名的蘇家老醋少東家蘇利達蘇大郎,於是就變成了蘇家鋪子。
而那個蘇利達雖然酷愛書畫文玩,但畢竟不是行家,在東十字街口勾當的時間也短,熟識的人自然也不多。
武好古等人去他那裏,也就不容易被人認出來了。
現在五更已過,蘇家鋪子也和東十字街口的其他茶坊一樣,上了燈,昏昏暗暗的很有些神秘氣氛。
劉無忌尋了張角落裏的桌子,先把背著的綁成一捆的畫卷放好,然後才坐下來,武好古和傅和尚隻能站著。郭京也坐了下來,還將一把用來嚇人的夏人劍解下來放在桌上,然後便嚷嚷起來。
“店家,好酒好菜快給灑家端上來!”
他的嚷嚷沒有招來酒菜,卻引得哄堂大笑。蘇家鋪子的東家蘇利達正在茶坊二樓的雅座裏麵招呼貴客,聽見笑聲便下了樓,早有二和他了,這個生得又大又胖,臉上總是堆著笑的蘇大郎連忙走到劉無忌、郭京所在的桌子旁,掃了一眼“嚇人劍”,陪著笑臉解釋道:“這位客官,店是茶坊,不賣酒菜的……”
“那就先上幾碗渴水,再來幾十個包子,要羊肉餡的!”
“這個……”蘇二郎顯得有些為難。
“怎的?怕灑家沒錢結賬麼?”
“不不不,隻是……”蘇二郎看了看四人戴著的帷帽,“客官知道東十字街的規矩吧?”
“知道。”劉無忌拿出一緡銅錢扔在桌子上,“給我這朋友上幾個炊餅墊下饑,再來兩碗點茶。”
東十字街的茶坊在做鬼市子的勾當時也有一套獨特的收費方式,是按桌(雅座包間)收費的,一張桌子就是一緡錢,而且要先付錢而不是用完後才結帳。雅座包間則收三緡錢,同樣要先付。
這一緡或三緡錢並不是茶水點心錢,鬼市子的茶水點心都免費,不過也沒啥好東西,就是點茶加炊餅。這一緡或三緡錢實際上是攤位租金。
因為在五更跑東十字街口茶坊裏來的,都不是為喝茶吃點心,而是為了買東西或賣東西。想買的自然不會在茶坊裏麵幹坐著,是要一間間茶坊逛下來的,茶坊問他們是收不著錢的。而想賣的就得租張桌子或租個包間了。
來東十字街鬼市的都是做大買賣的,動輒幾百上千,就是上萬或者幾萬緡的交易也是非常多見的,自然不會再乎這一緡或者三緡錢了。
蘇大郎拿了錢也不多一句,拱了拱手轉身就走。這也是鬼市子的規矩,來人本來就藏頭露尾,戴著個帷帽把臉都遮了,還有啥好聊的?
看到蘇大郎走了,劉無忌就將從那一捆畫卷中抽出一根卷軸,在桌子上攤了開來,正是一幅武好古摹得《醉羅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