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漸漸收回那如水般的眸子,出奇的沒有看天空的雲彩,那如夢如幻的臉頰並不全是淡然與清冷,似乎多了一絲的哀傷。
這一絲的情感或許是因為這個剛滿十歲,有著一雙泛著淡紅色光彩的眼睛,清秀但不俊朗的孩子,或許是因為十年前的一個荒涼的村落裏,在層層屍體間那一心把孩子放入她手中的絕美女人,也許是……我們無從知曉。
洛雪顏的前方便是被世人稱作人間仙境的夜雪宮。它通體玉色,形若玉鳳,不似人間之物。
夜雪宮的前方白雪皚皚,遍地梅花,色彩紛呈,香氣綿延;左側確實春草盎然,山丘連綿,廣闊無邊;右側則是秋風蕭瑟,黃葉紛飛;最受洛雪顏喜愛的莫過於宮殿的後方,鮮花漫漫,玉湖清明,百獸鳴歌,讓人魂迷。
夜雪宮內,別有一翻味道。推開宮門,是一道長廊,深不見底,兩邊放著一顆顆似夜明珠的圓形物體,用來取光;穿過長廊,是一片大殿,陳設簡單,並無它物;與大殿相通的卻有十多個石門,裏麵便是一個個神秘的屋子……
但能夠休息的地方就那麼兩間屋子,當然一間住著洛雪顏,另一間則是流殤的小窩,說是小窩,卻是有點勉強,房間還是挺寬敞的,隻是僅有一張床榻,略顯寒酸;但對於百年來都未曾在夜雪宮休息一晚的陌靈鳶來說,還是讓她羨慕不已的。
這個男孩十年的大部分時間不在臥室,而是在那堆滿書籍的房間度日,當然不是他天生就喜歡讀書,而是每次犯錯否會被那個女人罰去書房。
記得流殤六歲那年,調皮的他居然用洛雪顏的千年古琴烤野雞,結果還沒擦幹口水的流殤被洛雪顏當場識破,隻聽她淡淡的道:“十天不準出書房門半步。”
再有流殤八歲那年,夜色風情,月朗星稀。流殤偷偷溜到宮殿後方的“玉水湖”,手裏捧著一件白色紗裙輕嗅著,那泛著淡紅色光彩的眸子正盯著霧氣環繞的湖麵,不料一頭紮進了水中,等他迅速爬上岸時,隻見剛剛穿好衣服的洛雪顏那清澈的眸子正瞪著他,臉色還有些微紅,一頭如墨般的長發還滴著水珠,手裏拿著玉簪,在月光的揮灑下,宛若神女,隻是一切美麗都掩蓋不了她的怒意。
流殤看得陶醉,終是被野獸的叫聲驚醒,他連忙咳嗽幾聲,一雙小手不知放在何處,但嘴上卻說:“我決定卻書房呆上一段時間,沒事別來找我。”一邊說著,一邊向宮內跑去。洛雪顏沒有阻攔,隻是抬頭望著那美麗月亮旁邊的雲彩,許久。
十年的時間對於這個世間來說,是天下大亂。這天下早已不是修行之人一方的天下,那次戰爭讓六國的元氣大傷,因此,妖族勢力日益增長,上古魔族的蹤跡也漸漸浮出水麵,小國的戰爭頻頻發生,大國的內部鬥爭更是司空見慣。
但十年的時間對於顧流殤來說,那便是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即便夜雪宮是人間仙境,但玩了十年,也終是感到了無趣,每日每夜的在書房看書,對於天資聰慧的流殤來說,最後已經無書可看,唯一有些期待的也就是洛雪顏那天籟般的琴音,還有那能有些變化的容顏。
這日,洛雪顏早早的便出去了,流殤馬上從石門探出頭來。經過這些年的相處,流殤總結出一個規律,就是每年的這一天這個女人一定會出去,並且都是月色當空時才回來。這日,流殤終於鼓足勇氣,趁著洛雪顏不在,去看看她的房間。隻是他不知道,當他踏入房門的那一刻,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
推開房門,他慢慢的走了進去,房間布置的也是極其簡陋,一張床榻,一個石桌,一把古琴而已。隻是有一本書很不協調的倒放在石桌上,於是他輕輕拿起了這本書籍,張開的那頁看起,原來這是洛雪顏記錄往事的書。
“天顏三百零八年,風清,初雪。顧雲,我從沒想過會被一個八歲的孩子偷看沐浴,當時又急又羞,雖然霧氣繚繞,他定是看不清的,但心裏還是放不下,我當時真的差點一劍刺向他,但我沒那麼做。”
流殤的怦怦直跳,還真是後怕,他繼續向前翻閱。
“天顏三百零六年,日暖,風和。顧雲,我要對你說聲抱歉,流殤把你送我的千年古琴給燒了,我很傷心,多麼懷念你撫琴的那段時光……
流殤眉頭微皺,心裏想著這顧雲是誰。
“天顏三百年,大雪,風寒。顧雲,我本以為可以與你再次相見,卻不料世事弄人。近來殺了太多的人,心裏很糾結,可能是想安慰自己冰冷的心,我救了一個孩子,他身邊放著一支玉簫,上麵刻著流殤二字,我便幫他取名為流殤,叫顧流殤,和你一個姓,看見他,總是能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