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她,卻不知道有多愛她。

興許肉麻,確實不爭的事實。

似乎由一向寡言桀驁的他說出來,有些叫人無所適從,顧初夏就是如此,一時懵然,半響才怔怔地伸出手去探安景旭的腦袋,狐疑地問:“是不是燒得厲害了,都說胡話了。”手擱在安景旭額上,好半響,自言自語,“有點燙。”安景旭臉色微微沉了沉,有些不好看,顧初夏還看著他繼續問,“很難受嗎?不行,還是要吃藥。”

這個女人,還能更不懂情趣一點嗎?安景旭臉色由紅轉黑,剛剛還因為那一番這輩子絕不可能說第二次的話別扭著,這會兒,完全鐵青,聲音沉悶:“我不想吃藥,我想吃你。”

“額?”顧初夏傻愣,完全七暈八素。

安景旭看著顧初夏別扭的樣子,笑得邪肆,將她往懷裏緊了緊,安景旭開口:“顧初夏,老實回答我,淩東島那晚為什麼你沒有推開我?”

忍了很久了,還是問出口了,他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對她卻總是患得患失。

顧初夏想了想,認真的語氣:“我不知道,大概那天腦袋抽風了。”

這麼一夜之緣,她居然用抽風兩個字概括了。好吧,這回答……安景旭徹底無語了,確實,不能指著能從這個女人嘴裏聽到什麼甜言蜜語。

安景旭沉吟了好一會兒,似乎有些遲疑,還是問:“為什麼就那樣走掉了?如果你留下,那——”

她截斷他的話:“那之後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是嗎?”

她何嚐沒有設想過,隻是當時,誰會知道有這樣的以後。

顧初夏眸光微微黯然,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麼,不語。

安景旭抱著顧初夏的手稍微緊了緊,不安局促,甚至還帶了幾分小心翼翼的不確定,他問她:“你後悔是嗎?”所以才會逃跑,才會隱瞞。他不敢問,有些話,怕說出來就沒有餘地了。

她久久不語,隻是靜靜看著安景旭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在這暗淡的燈光下,卻亮得如天空外的星子,她抿唇,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說:“安景旭,其實那天我隻是害怕了,慌亂了,我沒有想過逃的,如果景海不出現,我會回去的,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總是害怕,不敢相信你,甚至不敢相信我自己的感覺,隻是這麼懦弱的我,那一天,卻打算了好了要回去,不管後果是什麼。”

她語速很快,局促,有種手足無措的錯亂,眸子驚亂地盯著安景旭,似乎害怕他不相信。

“回去的原因是什麼?”他握著她的肩,眸光沉凝地看著她的眼睛,他從未這麼認真慌亂過,“顧初夏,不要騙我。”

她眼神恍然,搖搖頭:“不知道,就是說服不了我自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就是——”頓了頓,她有些慌亂,卻似乎堅定了什麼,眸光緊凝,她繼續,“就是放不下,總是櫃鬼使神差地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是因為你,安景旭,我變成這樣是因為你。”

比如現在,她就鬼斧神差地做些她自己摸不著頭腦的事情。她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她自己都困惑了,眸光疑惑地看著安景旭。

安景旭唇邊微沾了一抹淺笑,有股循循善誘的感覺,聲音帶了蠱惑,他問:“如果是別人呢?也是一樣的結果嗎?”聲音小聲,昏暗裏,兩雙徐徐眸子相對。

顧初夏想了想,誠實回答:“如果是別人根本不會有那一晚。”她想過這個問題,若是別人,雖然沒有什麼貞潔烈女的觀念,心裏卻怎麼也不能忍受。

純表笑意暈開了幾分,他孩子氣一般地蹭著她,聲音裏全是抑製不住的愉悅:“顧初夏,這是你的真心嗎?”

問完,灼灼視線盯著她啊,眸子裏帶了期待,帶了慌忙。

顧初夏怔了一會兒,撇開視線,張張唇,什麼也沒說。

這肉麻的話她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安景旭說得對,她就是個不懂情趣的女人。

安景旭眸中愉悅的光斑晃了晃,抱著顧初夏也晃了晃,自顧自回答:“你別否認,我當是。”

顧初夏偎著安景旭,想了想,似乎找不到話來反駁,就偃旗息鼓了。

確實,真心這個東西,她居然還有,才發現有,卻又不屬於自己了。

她笑了笑,點點頭。

這一定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賭,賭上她的真心。若輸了,一輩子算了,若贏了,一輩子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