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夏是用了狠力,安景旭被猝不及防地推開,手掌擦過地麵,地麵上的玻璃碎渣刺進掌心,他眉頭微蹙,穩了穩身體,眼眸驟冷,伸手一把握緊顧初夏手上的右手:“你可以氣我,可以恨我,厭我,但是我還是不能不管你。”他看著顧初夏手上結痂的傷口,眼裏的冷硬還是一分一分柔軟下去。
對顧初夏,安景旭還是狠不下心。不管她多麼冷硬,多麼無情,他都沒有辦法心硬,節節敗退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手上一疼,安景旭用了很大的力氣,她掙紮:“鬆手。”
安景旭忽然冷笑,一把將顧初夏打橫抱起來。
顧初夏錯愕了幾秒,才回過神來,像頭受驚的小獸,嚴陣以待地看著安景旭:“你做什麼?放開我,放我下來。”
“你手上的傷必須馬上處理。”安景旭抱著顧初夏,不管她的掙紮,拿著她的拐杖便往公寓裏走。
顧初夏惱羞成怒,心裏的防備有種潰不成軍,所以理智都淩亂,她隻是機械一般地嘴硬:“不用你管。”掙了幾下,卻未果,“放我下來。”
安景旭似乎威脅,又像哄騙:“如果希望我早點走,你就不要亂動。”
顧初夏剛要掙紮,眼中突然映出一抹紅色,顧初夏動作一頓,盯著手腕上的血怔了幾秒,那不是她的血。身上也有幾道紅色,蜿蜿蜒蜒的,刺目驚心,她怔怔地看向安景旭放在她肩頭的手,一片血肉模糊,肩上白色的羽絨服上暈開了一朵紅色的花朵,開的妖嬈,似乎還在描摹,一圈一圈暈開。
顧初夏突然便沒有力氣再動了,那血映在她眸裏,一圈一圈的紅色,那樣酸澀,刺目,似乎要牽扯出溫熱的液體來,她咬牙隱忍,隻是心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那是安景旭的血,也是紅色的,她以為安景旭那樣的人永遠也不會流血,可是他流血了,還是為了她……她該怎麼辦?她不知道,隻是傻傻地不知所措地開著肩上那朵紅色的妖嬈。
懷裏的人突然不動了,乖順地像隻小貓,安景旭卻笑得越發苦澀了,啞聲道了一句:“真聽話。”她是希望他早點走,才這樣順從吧,安景旭心裏蕩開一圈一圈的苦澀,衝淡了手上微微疼痛。
顧初夏卻被安景旭的聲音驚醒了一般,所有恍惚像秋日的霧,突然散開了,然後便是冬天的冷風滲進皮膚裏,吹散了所有錯愕,忍著心頭怪異的疼痛,她咬咬唇,聲音像被風吹久了,啞而澀:“希望你說話算話。”
一路上無語,安景旭穩穩抱著顧初夏,一步一步都走得很慢。顧初夏很輕,安景旭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女人的重量是這般,輕得會讓人覺得心疼,他慢條斯理地邁著步子,突然有種荒唐的想法,要是這條路走不完多好。
隻是這條路畢竟是有終點的,盡管三分鍾的路,安景旭花了十分鍾,可是這十分鍾,對於顧初夏來說卻那樣漫長,像隔世一般,緩緩地從呼吸間淌過,伴著安景旭的氣息,叫人恍恍惚惚,心神不寧。看著安景旭的手心,心揪成一團一團的,便忘了,她的手心也在流血。
顧初夏的手,安景旭的手,同一處地方,躺著一樣溫度一樣顏色的液體,卻似乎都不記得了疼痛。
顧初夏住在四樓,這棟公寓隻有六層,沒有電梯。安景旭一直沒有放下顧初夏,到了門口,顧初夏剛要伸出手去拿鑰匙,卻見安景旭堂而皇之地在開門,手裏竟然不是顧初夏的鑰匙,卻開了門,顧初夏懵然,接著嘴角一抹嘲弄:安景旭,這才是你吧,叫人防不勝防。
頭頂傳來安景旭的聲音,氣息熱得叫人不自在,他說:“以後不要一個人下樓了,危險。”
顧初夏隻是冷笑,心裏卻回了一句:你連我公寓的鑰匙都要,還有比這更危險的嗎?
顧初夏公寓裏的燈很亮,卻是她的風格,燈一定要最大功率的。安景旭熟門熟路,輕輕將顧初夏放在沙發上,顧初夏牙齒越咬越緊,眸中幾乎噴出火:似乎這是某人第一次來她的公寓,居然這樣駕輕就熟。
確實,某人想某人,想得心裏發緊的時候,用特殊手段來過。隻是安景旭不說,顧初夏也知道。
顧初夏一臉陰沉地躺在沙發上,房間裏沒有開暖氣,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冷,反而渾身發燙,是因為某人火了,安景旭卻一點自知也沒有,問:“藥在哪裏?”
顧初夏抬抬手,指著廚房:“好像廚房的櫃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