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夏不去看安景旭,卻還是感覺到安景旭灼熱的視線密密地籠著自己,讓她有種無處頓尋的錯覺,想想,還是覺得自己的話沒有說錯,既然有了結果,她也害怕麻煩和危險,這結束不是最好的辦法嗎?而且她還這麼體貼地把那剩餘的一件事都安排好了,安景旭到底還有哪裏不滿?
顧初夏一腦袋的問號,但是不願去想,傷口似乎有些隱隱作痛,尤其是對著安景旭莫名其妙的眼神的時候,總覺得慶典之後安景旭的眼神變了。
顧初夏不做聲了,以為安景旭是默認了她的想法,卻半響聽到安景旭這麼一句讓人錯愕的話:“我該說你灑脫,還是無情呢?”
顧初夏又是一陣錯愕,安景旭的視線越發灼熱,顧初夏的傷口又隱隱作痛了,總覺得怪。她笑著轉過去,臉上幾乎是毫無破綻地淺笑:“我們之間哪有什麼情可談的,何來無情呢?”
這話顧初夏自認為很有道理,隻是似乎安景旭不這麼以為,臉色不好看,眼神更不敢看。可是說錯了嗎?安景旭都選擇了顧初年了,她也光榮負傷了,有情,那也是同情。
安景旭卻悶悶地說:“如果我說有呢?”
有?有什麼?有情?顧初夏險些笑出來,覺得安景旭真是莫名其妙的很,她不相信安景旭這樣深沉的人會是朝三暮四的人,但是他也確實明明白白地選擇了顧初年,現在說這話未免有些可笑,顧初夏不以為意,語氣卻還是不免有些嘲弄:“安景旭,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賭一次了,你這樣說,會讓我又自以為是的,這一次的代價夠了。”
顧初夏這話是說給安景旭聽的,也是說給自己的聽的,安景旭如今這樣莫名其妙,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她得提醒自己,別再自以為是了,可不能再來一次。
安景旭的語氣有些酸楚:“你不相信?”又自嘲地笑了,“我也不相信。”不相信一場對方從未當真的遊戲,他卻輸了一顆真心,可笑地讓人難以相信。
顧初夏覺得安景旭十分的奇怪,說話顛三倒四,眼神莫名其妙,望著燈光想:難道都是燈光惹的禍?安景旭不會真移情別戀了吧?顧初夏好笑,怎麼可能,她這一槍可是托了安景旭深情不悔的福呢,她懶得揣測,歎了一句:“傷口真疼啊,再也不想疼第二次。”要是她還不死心,再來一次什麼遊戲賭局的,萬一再傷一次呢?還是想也別想。
安景旭眼神黯淡,似乎燈光如何也照不進去,長長微卷的睫毛斂著,遮掩了眼底的情緒,嘴角似乎有一抹自嘲,他淡淡說:“你再睡會兒,過些時間就不疼了。”
顧初夏確實有些累了,這傷口也有些不舒服,便幹脆閉著眼睡覺。
安景旭站在床邊,背著光,眼神牢牢鎖著顧初夏,燈光在牆上拉開了一個蕭瑟又失落的長影。
顧初夏,隻要你有一分不舍,一分真心,或許我就不用這樣矛盾了……
安景旭心裏錯綜複雜,纏纏繞繞地全是顧初夏的影子,塞得滿滿的,讓他喘不過氣。
久久,顧初夏的呼吸沉沉,似乎睡了,安景旭才一點一點靠近,燈光下,他伸出的手骨節分明,白皙剔透,一寸一寸拂過顧初夏的臉頰,那樣溫柔,久久他才喟歎一句:“顧初夏,我不想結束。”因為結束不了了,你帶走了能掌控的動心,那東西是心,主宰所有的心,在你手裏,所以你怎麼能這樣輕而易舉地說結束?
他眷戀地一點一點拂過她的鏈接,似乎手裏是摯愛的珍寶,不忍重一分,不舍輕一分。
顧初夏側著臉,光影難抒,半明半暗地籠在燈光下,那長睫微動,卻沒有睜開,始終沒有睜開。
她沒有說話,她的一顆心卻動了,亂了,她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可是我想結束了,趁不能結束之前,趁我還可以控製之前……
月光偷渡,照亮了床畔的他,還是床上的她,他清醒地編織著她的夢,那是夢,顧初夏隻能睡著。
有些東西永遠遲了一步,或者早了一步,多了一點,或者少了一點,剛剛好的緣分需要多少勇氣,與天注定。
顯然,這兩人沒有天注定。
安景旭的城,是黑暗的,血腥的,透不進一絲亮光。誰都以為聽風是人間天堂,卻不知聽風還有一處沒有人間氣息的死角,那是安景旭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