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旭隻希望還來得及,來得及抓住這個流沙一般的女人,這次他一定要狠狠握在手心裏。

可是好像握不住了,手裏那不停往外留的血,還有她分一分白下去的臉,以及一點一點下滑的手,他都抓不住。

為何這樣無能……

空氣似乎靜止了,滿室的血腥在肆意。

她靜靜閉著眼,眉間蹙起的漸漸散開,她累了,想要睡了……可是某人不讓她睡。

剛踏足門口的趙顧墨頓時傻了,這是……血的味道,鋪麵而來的全是血腥味。腳下沉甸甸,他微微側眸,觸目驚心的紅色牢牢占據了他的視線,一眼桃花被滿世界的紅色映得妖異,紅得似火。

那躺在地上滿身血紅的是顧初夏,是他不舍得傷一分的女人,如今血色浸紅了她的白裙子。他走時,她還提著她最討厭的白裙子對他笑得慧黠,可是現在她卻那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像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臉色那樣白,像白蠟一樣。

不可以,不可以有事,求求你,顧初夏,怎麼樣都可以,隻要你還能睜開眼看看我,睜開眼啊……隻是地上的人始終沒有睜眼,甚至睫毛都不曾顫動。趙顧墨覺得腹中空氣一點一點被抽幹了,他機械地走過去,想快點,卻又害怕快點。

趙顧墨似乎也被抽空了靈魂與氣力,一步一步僵硬地走過去,僵硬地蹲在滿地的血裏,顫著手去觸碰她的臉,卻還是停在了半空,這樣脆弱的顧初夏像一個飄渺的夢,他害怕一碰就會碎了,聲音很輕,他喚著她:“小夏,小夏。”地上的人兒沒有反睜開眼,隻是微微蹙了蹙眉頭,趙顧墨一顆被勒緊的心稍稍鬆了,幸好,,幸好她還能蹙眉,還有氣息。

看著流了一地的血,映紅了趙顧墨的眸子,他自言自語一般呢喃:“我還是回來晚了。”語氣裏全是自責,全是心疼,鋪天蓋地一般的湧出來。

他不該走的,或者他應該帶她一起走的,可是他沒有,為了那一杯羹他做了這樣荒唐的決定,這足夠他後悔自責一輩子吧。

他小心地又喊了一句:“小夏,睜開眼看看我。”你不是最討厭我喊你小夏嗎?討厭的話,你開口說啊……

顧初夏隻是微微顫了顫長睫,似打濕的蝶翼,終究沒有攏起來。

心尖上交雜這那些勢不可擋的情緒全數噴湧而出,將他的理智,他的冷靜焚燒了個幹淨,他猛地轉頭,一把狠狠扯過安景旭的衣領,嘶吼大罵:“你他媽的混蛋,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你一個大男人連她一個女人都護不住嗎?安景旭,今天我非要揍死你不可。”

趙顧墨掄起拳頭就往安景旭身上砸,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罪魁禍首碎屍萬段,安景旭卻始終眼眸都沒有抬一下,隻是微微靠著顧初夏,像失了魂魄一般,倒是地上的顧初年霍得起身,恨不得撲到安景旭麵前。

拳頭未落,一陣拳風擦過,顧初夏忽然睜開眼,緊緊蹙了蹙眉頭,傷口已經沒有再流血了,卻不敢再動,聲音虛弱,繼續微不可聞,卻清晰:“趙顧墨,別再動了。”再動,這血又要留了。

安景旭僵了一下,垂著眸子去看顧初夏。捂著傷口的手麻木,不敢動一分。

趙顧墨突然如遭雷擊一般,拳頭都忘了收回來,果然一動不敢動了,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個用力這眼前的人會沒了,怔怔愣愣地說:“是不是弄疼你傷口了,好好,我不動。”果然不動,一動不動。顧初夏這一醒,什麼都忘了,早就將就這麼那混蛋望到腦後去了,眼裏的碎光本來就少,片片都是顧初夏。

顧初夏沒有睜開眼,嘴唇說話的弧度也很小,喃了一句:“我賭輸了。”停了很久,才又有氣無力地問,“你有沒有叫好救護車?”

這女人這個時候還說這麼愚蠢的話,當安景旭是死人啊。趙顧墨看了一眼會所裏,隻有幾個人了,安景旭都清理凶案現場了,真是迅速。

趙顧墨心裏又是心疼又是忿恨,顧初夏一張烏鴉嘴,居然讓她說中了,她都料中了這樣的情況還是不肯跟她走,真是倔得肯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