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夏和程奕然的承諾……她不知道,幾乎所有顧初夏與程奕然的事情她都有參與,可是這突如而至的承諾她丁點不知。
顧初年手上動作停止,心裏百轉千回,輾轉最頻繁的便是顧初夏的名字,讓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疼痛,看著程奕然,他卻依舊柔和,隻是那眼裏望進的不是顧初年,不是她。他笑,那笑裏久久還含著淡淡的滿足:“算是吧。”他斂了眸子,在看向顧初年時,是溫潤而不溫存的眼波:“已經不重要了,畢竟不是三年前,我們現在都有自己不一樣的信仰了。”
年少時,不懂愛,那堅持多年的信仰便以為是地老天荒永不變更的愛情,清醒後才知道自己有多無知與愚蠢,竟分不清習慣信仰。顧初年是他三年前的信仰。
三年後,他的,她的,顧初夏的,都變了,理清了,卻也更亂了。
她舉起杯子,半闔的眸子隻有綿密的長睫跳躍,言辭中失意微不可聞:“看來西方的文化就是不一樣,三年時間,你都有些麵目全非了。”
程奕然隻是但笑不語,彼此心如明鏡,都知道所說=之意,所想之事,卻也都不點破。
淡淡的午後茶香,他隻是靜靜背著光坐著,身上有種沉澱的安靜,他不語,她杯底的咖啡已經見底,曾經無話不談的默契,如今卻次次心滯般的無言。
久久,鄰桌的人散了,她才找回安靜中的聲音:“奕然,如果有一天,我和顧初夏真到了至死方休的地步,你呢?要怎麼辦?”一開口,由原先的淡靜猝爾變得急切,甚至有些隱隱而現的憂。
一定會有那一天的,顧初年心裏篤定,不能篤定是昔日親昵之人如今一顆心置於何處。如若他回答偏於顧初夏,她該何處。
對著顧初年急切靈動的眸子,程奕然不閃不躲,已經靜如寒潭,他莫名篤定:“不會有這樣一天的。”
隻是明天,明天的明天,未來的每一天都是毫無預兆的,誰能篤定他的堅持,那麼多不可控製的變數,他現在哪裏來的勇氣篤定。
說到底,隻是他不忍眼看她們受傷。
可是那又如何,顧初年心知程奕然的堅持不忍隻是蒼白而已,她也有自己的堅持,正如顧初夏,所以……她不退讓:“如果有呢?”
他無奈地抬眸,久久還是垂下,無話可說一般,滿滿都是無奈,他微歎,說了無人承認的事實:“你們畢竟是親姐妹。”
現在大概也隻有程奕然會如此天真的拿這個來心存意思偶然與僥幸。
顧初年冷笑連連,言辭冰寒:“我想顧初夏也沒有將我當過姐姐。”頓了頓,她肅然地對著程奕然的眸子,“奕然,那時候,請你置之不理。”至少不要偏向顧初夏,那時她該何處,十八年的相互,這次她在沒有把握這個男人還能為了自己義無反顧,所以置之不理是最中庸也最不傷人的辦法。
程奕然沒有回答,嘴角嘲弄與無可奈何漸深:叫他如何置之不理,這兩個女孩,在他過去的二十多年裏,是唯一的記憶。寧靜在眸中發酵,變得死沉,再抬眸,他信誓旦旦:“你們兩個我不想見到任何一個受傷。”
“不可能,我和顧初夏可能是上輩子造了孽吧,這輩子居然做了姐妹。”很可笑,所以她笑得極盡諷刺。
這樣互不相容,至死方休的兩個人居然是一母同卵,都說雙生兒心有靈犀,她們唯一靈犀的便是彼此仇恨,沒有理由的仇恨,就算七年之前,她們相安無事,她是手心裏所有人疼愛的公主,她也沒有辦法與顧初夏親近,毫無道理可言,所以她隻能歸結到飄忽的上輩子。
也許真有些憎是與生俱來,就像有些愛是命中注定一般,可能真有上輩子吧,所以才會那樣不能解釋。
他喟歎,蒼白而無力:“早晚會後悔的。”
“這後悔之前我們都停不下來。”顧初年不以為意,未關緊的窗外漏進的午後斜陽,亦沒有暖和一點她的側臉。
程奕然揶揄,還是帶了幾分試探與小心:“現在……是因為安景旭嗎?”那個名字他聽了很多遍,更多的是與顧初夏放在一起,雖然他全數深知卻還是恍惚。
那個深不可測的男人,究竟是為了誰沉淪,誰又為了他泥足深陷,從來,他都沒有確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