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一塌糊塗,像小時候迷失了路找不到家一樣,他像以前很多次一樣,輕輕地抱著她,說:“你和初初都長大了,我也不會不要你,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看著你和初初這樣一直彼此恨下去,也沒有辦法阻止初初去實現她的夢想,知道嗎,就算我留下,也是會和你們越走越遠的。”
他又在騙她,她什麼都知道,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不過因為顧初年不愛他,何必這樣騙她,她早就知道了。他一直以來都在隻在乎顧初年的。她突然閉著眼,一滴眼淚落下,再睜眼,眼裏一片決然,她狠狠推開他。第一次用這樣冷漠如斯的眼神看他,一字一字灼灼清晰:“不是我們,是顧初年,你是怕和顧初年越走越遠。”她忽而冷笑那樣蒼涼,“你知道我長大了,十八歲了,如果你不喜歡,不要這樣抱我了。”
以前她害怕的時候,委屈的時候,難過的時候,他總是這樣溫柔地抱著她,喊著她小夏,可是現在她討厭這樣曖昧不明的擁抱了,她不需要一個確鑿的兄長,還不如離得遠些,省的肝腸寸斷。
突然手裏一空,他心裏也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他走進她,想伸手卻終是沒有,他平複了淩亂的思緒,說:“小夏,你聽我說。”
她退得更遠,拚命搖頭:“我不聽,不聽,這麼多年了一直我在聽你說,可是你從來不會聽我說。這次讓我說,從很小很小開始我就隻看得到你了,奕然為什麼你從來不回頭看看我呢?為什麼一直你都隻看得到顧初年,一直都隻為她想,你不信我,你也不要我。”
既然從來都不喜歡她,何必這樣關心她的想法,本來愛與愛之間便沒有灰色地帶,不愛就是不愛,她顧初夏不稀罕這種施舍。
程奕然無可奈何:“我沒有不要你。”
她眼中閃過一絲亮晶晶的光彩,望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那你不要走好不好?你知道的,我隻有你了,我沒有家人了。”
他很想去擁著她的肩,卻還是不敢靠近,輕歎了一聲:“所以你不要恨初初和伯父,他們已經不怪你了。”
他都沒有信過她,無論這次她多委屈,他都不信,從來……
他話音一落,她眼裏所有的希冀全數隕落了,破碎不堪。她冷笑著看他:“不怪我?”她嗤笑,“你還是不信我,也是從小到大不管顧初年說什麼你都深信不疑,你對我好也是因為她吧,因為我長了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抬眸,最後一次她給自己一個機會,她顫抖著賭一把:“如果我說我喜歡你,想要你為了我留下,你還走不走?”
再過一個月,她滿十八歲,本來想那天告訴他:她喜歡了他很多很多年的,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提前了。
程奕然的眸中閃著很複雜的光,有掙紮,有驚異,有了然還有決絕,他垂著眸子,遮住了所有神情,無力地說了一句最無力也最傷人的話:“對不起,小夏。”
對不起,他知道她喜歡他,卻一直裝不知道。
對不起,不能為了她留下來。
最重要的是,對不起,不能喜歡你。
一句對不起,把顧初夏所有想說的話,所有的期待都衝得一幹二淨了,她自嘲地冷笑:“你走吧。”
其實顧初夏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了,所以才等了這麼多年,從少年等到了成年,還是等來了這句話。其實她早就知道了,可是還是忍不住問,這樣自取其辱的事她再也不會做了。
他遲疑著,沒有走向登機口,隻是堅定地說:“我會回來的,等我。”
程奕然腦中亂極了,一會兒閃過顧初夏的臉,一會兒閃過顧初年的臉,可是他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了,這麼多年,早就模糊了。他需要時間,需要想清楚。
隻是那時候的程奕然不知道,時間是不會等人的,沒有誰一定要留在原地等誰,等到你恍然如夢的時候,也許什麼都變了,不再了,便晚了。那時候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