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海這樣放低身段,這樣祈求,這樣不顧一切地挽留,安景旭卻隻是冷冷地一笑,在毫不留情地將她推開,沒有一絲淩亂,理智得讓人想抽他,一張嘴更是毒人:“靜海,你知道我不喜歡將私人感情帶進工作,雨後已經不適合你了,你的父親找過我了,他希望你回銀行。”
安景旭說得不冷不熱,那邊張靜海卻眼來和雨珠子似的掉,哭得委屈,全然不顧及形象,妝容有些慘不忍睹,她抽噎著邊哭邊說:“不是我的父親希望,是你希望對不對?你不想見到我,你厭倦我了,所以你要趕我走,安景旭,你怎麼可以這樣狠心。十五年了,你舍得嗎?你以前說過會好好保護我的,不會讓人傷害我,可是現在傷害我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以前那麼多女人她們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現在顧初夏可以,為什麼我還是不可以?到底哪裏我不如她?”
安景旭還是要趕她走,盡管她那樣小心翼翼,不敢顯露出一點情愫,不敢讓他有一分為難,但是結果呢,他還是容不下她,甚至連一個準確的理由也不給她,說得那樣冠冕堂皇,還不是因為不想她待在他身邊,這個無情的男人,可是她卻沒有辦法讓自己瀟灑地離開。
張靜海委屈難過地看著安景旭,繼而又變得忿恨幽怨,眼神裏還有幾分落魄與絕望,總之這些情緒都是不應該出現在一個驕傲的千金小姐身上的,今日為了安景旭,張靜海全數演繹了一遍。
到底我哪裏不如她好……女人最好不要問這句話,一定是絕路,而且這是女人最後的尊嚴,男人通常會狠狠踐踏。隻因為他不愛那個女人。
安景旭便是這樣做的,毫不拖泥帶水的幹脆:“你哪裏都比她好,隻不過我不愛你,從來,你明白嗎?靜海,你很小的時候,我便告訴你了,不要愛我,不然就離我遠點,你知道的。”
哪裏都比她好,隻是不愛你……這句話,便是那句‘我哪裏不如她好’的結局,一向如此,所以女人千萬不要問那樣拋棄自尊的話。
張靜海似乎突然無力了,手垂下,眼淚衝掉了精美的妝,一雙晶亮的眸子因為這一句話,徹底暗淡了。
是啊,安景旭其實很早很早就說過了,他不愛她,她也不要愛他,十五年,安景旭做到了,而且做得漂亮,她自己卻沒有做到,而且一敗塗地。
安景旭說這句話的時候,隻有十六歲,那時張靜海亦隻有十三歲而已。
此時,十年過去了,安景旭原封地說了那句張靜海隻當戲言的話,原來安景旭是當真的,隻有她一個人傻傻以為那時候還小,不過是戲言而已。
竟成真了……
她還能怎麼辦,就算重來,她也會陷進去的,她連哭都沒有力氣了,微微歎著:“那年你才十六歲。”
十六歲,哪裏懂得愛,安景旭卻懂,其實張靜海也懂了,卻彼此以為彼此不懂,所以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麵。其實誰也沒有錯。
安景旭沒錯,所以他可以坦然地告訴她:“從十六歲我就隻愛一個女人了。”
十六歲,安景旭在一座墳塚前,一棵荼靡樹下,便愛上一個人了。
張靜海怔怔地看著安景旭,眼裏全是不可置信,十六歲那年,安景旭可以不喜歡她,但是為什麼要喜歡被人呢?那樣她就不可以騙自己說那時的安景旭不懂愛,等到懂愛的時候又錯過了,可是現在他這樣說,叫她怎麼辦?怎麼尋求一安慰。她不想知道,不想要這個結果,卻忍不住問:“是顧初夏嗎?”
不要是她,隻要不是她?不要那樣殘忍,安景旭,不要讓我無地自容。
她幾乎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安景旭。隻是安景旭卻置若罔聞,他一點表情也沒有,果斷地回答:“是。”
隻一個字,將張靜海推入了深淵了,那樣幹脆,連假設與幻想的時間都沒有給張靜海。
安景旭不過在闡述一個事實而已,所以坦然幹脆的覺得理所當然,甚至當他腦中浮現十年前那些荼靡花開時的場景嘴角的含著笑意的,卻不知,也不看,那個哭泣的人。
還能怎樣,她隻得苦笑,道一句最沒有作用的話:“你真殘忍。”
她早就知道的,這個男人有多殘忍。知道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窮途末路,一樣不顧一切,讓他傷個遍體鱗傷,再又來重複這句最沒有用的話。這樣深刻的一次設身處地,知道,他真殘忍……
安景旭似乎有一絲不忍,卻隻是說:“以後你就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