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候,太陽下了山,顧初夏吃了一頓好的,才出發去顧家,這樣才有力氣應付。
顧初夏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自始至終淺笑盈盈,禮貌卻也疏離。抬頭望望這個不算太大,卻裝修考究典雅的房子,明明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地方呢,怎麼會如此陌生啊?還是太久沒來了?多久了,都要記不住了。
外界都傳,市委書記一雙乖巧懂事又出息的女兒好福氣,是啊,外人看來是如此,那是因為他們一家子都是戲子啊,騙了所有人,營造了一個父慈女孝的假象。
親情早就如一潭汙水,腐爛得不成樣子了,卻還守則地繼續演著,多可笑啊,所以她總是這樣笑著。
沙發首位上的中年男人說:“書記,那麼市委大會那天就如此安排了。”男人五十多歲的模樣,有些微微發福,端坐著的身子顯得彪悍,看著像北方漢子的粗獷,隻是說話的時候斜長的眼睛像條縫,倒是柔和了不少。
另一端的顧誌誠端著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老程費心了。”
老程大名程進言,是市裏的正廳局長。和顧誌誠一通進入政界,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平日裏也熟稔,氣氛顯得隨和。
顧初夏安安靜靜地坐著,也不說話,垂著眸子看著麵前漆木桌上的白菊花茶。
說來也好笑,這是家,她姓顧,可是她的杯子確實客人專用,顧初夏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顧誌誠。他戴著一副金色邊框的眼睛,眉目很是溫和,唯有唇線削薄了些。顧誌誠年輕的時候倒也是個儒雅公子,顧初夏很小的時候覺得顧誌誠是世上最好看,最溫柔的人呢,現在想想倒覺得可笑至極。
顧初夏有些走神,似乎又陷入那些很久以前的回憶中,隻聽得老程嘿嘿一笑,露出幾顆有些泛黃的牙齒:“書記哪裏的話,我們的關係用不著這麼客套,而本來就是我分內的事。顧書記放寬心,不出意料競選應該會很順利,書記在中央局都是有目共睹的,競選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顧誌誠眸光一沉,立馬出聲製止了:“老程,這話可不能隨處說去,現在隻有我們在場,讓外人聽去了,還以為我們暗箱操作呢。該走的程序一道也少不得。”
顧誌誠做的很端正,就算是在家也穿著襯衫西褲,頭發疏得一絲不亂的。顧初夏沒有來得想到了一個詞,衣冠禽獸。
原來啊,一年多沒有召見過她,這次老爺讓她回來果然有目的,人啊,真是奇怪的動物呢,一身正裝之後便衣冠楚楚了,連顧誌誠也要當市長了。
老程也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立馬改口,樣子有些憨厚:“書記說得對,是我最快了,不過好在沒有外人在。”說著,老程看了一眼一旁靜默的顧初夏,神情很和藹,笑起來眼睛更是眯成了縫,“小夏啊,叔叔可是很久沒有見到你了,工作很忙?”
顧初夏熟稔隨意:“還好,隻是電台經常日夜顛倒,所以在外麵租了個房子,方便些。”
顧初夏成顧誌誠是衣冠禽獸可不是空穴來風,他們父女關係早就破裂了,可是就連相視二十多年的老程也不知道。顧初夏想大概是顧誌誠想要遮醜吧,畢竟政界很敏感。顧初夏也樂得自在,偶爾演演戲,裝裝合家歡樂。
老程是看著顧初夏長大的,比較顧初年,老程更是喜歡顧初夏,老程是老實巴交的軍人不喜歡扭捏,從小就對調皮搗蛋的顧初夏喜歡得緊,就算後來顧初夏母親突然離世之後性子大變,這喜歡卻是不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