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希望,對她的傷害能盡量降低一些。
諳影若有所思:“恕我直言,你也像川淩雪澈一般,喜歡著萇汐吧?”
辰瀟遲疑著,最終還是如同下了很大決心一樣,毅然道:“縱使到了很久以後,即便那時我已經不在了,也請不要再與萇汐提到這個問題,可以嗎?”
“為何?”
“情之一字,單行無果,所以我不求她時時念起,隻要她安好便足夠了。”
平平淡淡的解釋,仿佛所言即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辰瀟眯起好看的眼睛,眸中溢滿深情光芒,溫柔而明亮。
水靜萇汐之於他,乃是永遠的魔咒,刻骨銘心。
這般執念,無關生死。
諳影沉聲道:“我答應你。”
“多謝。”
相對無言,許久,辰瀟低下頭,默然地自他身邊擦肩而過,獨自遠去。
或許,也不必再講後會有期。
風驟起,夜色微瀾。
兩日後,西麵邊境。
萇汐坐在桌前,正專注地用軟布擦拭著兩把短劍,纖細的手指拂過劍鋒,麵色沉靜。
門外,陌俟錚走進來,低聲稟告:“水靜大人,皇城傳令官求見。”
“請。”
不多時,一名風塵仆仆、武士裝扮的男子匆匆而入,在完成必要的禮節後,便急切道:“奉殿下口諭,請水靜大人迅速帶領三百名精英向北增援。”
“增援?”這命令來得太突然,萇汐微微蹙眉,“出什麼事了?我怎麼沒有收到消息?”
“回水靜大人,北麵的遺忘沙漠防線已在數日前被敵軍攻占,宛平城被攻陷,他們正以此為突破口朝帝都步步逼近!”
萇汐神色微變:“這麼快?既然那裏兵力如此薄弱,之前為什麼不調兵?”
“這,殿下實在是也沒有料到敵方居然會在短時間內毫無征兆地進攻北麵防線,就……疏忽了。”
兵貴神速,這一招著實讓坼曦帝國措手不及。
可以想見,這樣不按常理的用兵方法,隻有祭音才做得出。
“皇帝到底在想些什麼?準備等著人家攻到帝都去才後知後覺麼?”萇汐不禁怒道,“數日前宛平城被攻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你們果真當我手眼通天,能顧及到帝國所有地方嗎?”
軍中盛傳水靜大人性情溫和沉靜,輕易不會發脾氣。此時陡然見到萇汐動怒,連陌俟錚也有些措手不及,想要開口相勸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畢竟她講得句句都沒錯,就算她是目前坼曦帝國境內最有實力的五行者,也不能總是單純依靠她在最後關頭力挽狂瀾。然而……不這樣看待又能怎樣呢?自斷生崖晶石碎片四散之後,坼曦的確多了一些戰爭中的籌碼,可這與此時的霆閃相比,也依然是天上地下。
皇帝此時不放過每一根救命稻草,也著實情有可原。
傳令官終於鼓起勇氣喃喃道,“水靜大人,其實……兩天前殿下就已經把駐守日月山下洛錦大人的隊伍派去了宛平城,但似乎,進展得不太順利……”他努力斟酌著語氣想讓萇汐了解,皇帝也並不是沒有相應舉動,隻是情勢所迫罷了。
然而萇汐關注的重點卻顯然不在這裏,她定定看了他半晌,神情滿是不可思議,仿佛以為自己聽錯了般重複道:“洛錦大人?”
辰瀟,辰瀟去了宛平城。
傳令官點頭,表示肯定。
萇汐霍然起身。
這一刻,她驀地意識到了什麼。艾舒不算是個昏君,從他當年想把她和聆神五子收為己用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看上去優柔寡斷,內心還是很有主意的,他擔心如今帝國遭遇外禍,再加上她的存在,會間接造成聆神組權勢過大的局麵,所以,他一直試圖用她和聆神組相互牽製,以保證二者都能毫無二心地幫助坼曦禦敵。
聆神組的成員對艾舒忠心耿耿,縱然曾經有過先例,也難免想不到其中關節。但是,她不一樣。
作為一個皇帝,他這樣的顧慮本無可非議,但是如今麵臨這樣緊張的形勢,他如此決定,簡直無異於讓辰瀟去送死!
“陌俟錚,讓三百武士馬上跟我走!”
陌俟錚對她的命令向來毫無異議,幹脆應下迅速去通知各位成員。
萇汐行至門外,將短劍入鞘,頭也不回冷冷道:“回去告訴艾舒皇帝,這是我最後一次聽他的安排。之後,我將會采取一些我認為可以的方式去對付霆閃帝國,但那和他已經毫無關係了。”
言下之意,此後她的做法依然會針對霆閃,但究竟有多麼極端,會不會對艾舒的帝位產生不良影響,都將是未知數。
這一次,她是真的怒了。
於宛平城陷入苦戰的辰瀟並不知曉,此時的萇汐正再以怎樣瘋狂的速度朝這裏趕來,把三百武士遠遠甩在了身後塵土飛揚的大路上。
他望著已經被鮮血洗刷過一次又一次的戰場,眼神肅殺而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