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是做夢……”
“我是不是好努力…沒給你丟人吧?”
他忽然停下腳步,靜默了好一陣子,並沒轉頭看向她…
就在她快要重新閉上眼睛的一瞬,才聽見那把悠揚且熟悉的聲音,略帶低沉地砸出一個再肯定不過的字眼:“…恩…”
她微微一笑,覺得頭重腳輕,臉貼上朝服的那片絲涼,眼前的刺眼的光亮不見了,隻剩下一片黑,她果然不是熬夜的材料…
等她的意識清醒,還沒來得及研究,昨兒個是誰把自己丟上床塌的,卻突然發現,現在時刻已是日上三竿,意識到自己翹了皇帝的班,頓時睡意全無,一身冷汗,一骨碌滾下床鋪,胡亂地漱了口,擦了把臉,就往外跑…
門一開,卻見高公公站在門外,她一窒,張口就開始擺出自己用過N次,且無往不利的不借口,女人每個月的那幾天嘛…全世界都該體諒的,包括第三類人種…
“姑娘可是醒了?”高公公不等她張嘴胡謅,率先開了口…
“醒醒醒了…我我現在就去廚房!”她看著完全沒有拐著彎罵人意思的高公公,渾身一抖,踩著步子就要跑……再不醒,明天的太陽大概就要把她列為拒絕往來用戶了……想她好歹也是關係戶,一點特權都沒有也就算了,還老是被盯死死的,一被抓包立刻就…
“姑娘這刻不必去廚房了。”不用去廚房是什麼意思…難道說要她轉幾個彎,過幾個宮門,直奔午門?
“聖上宣姑娘去見駕。”高公公穩穩地說著,隨即手一揚,丟出一個”請”字…
那一瞬間,她才覺得那個牽著弘暉手的四爺,那個搶過她蛋炒飯的四爺,那個同他們一起看過煙火的四爺,如今已是皇上了,和康熙大人一樣,所以,他身邊的人,說著和康熙大人身邊的侍衛哥哥一樣的”請”字,他們永遠是提溜著人腦袋“請”人的……
站在養心殿前的台階下,她猶豫了片刻,這地方倒是不陌生,好幾次送膳食走到這兒,卻一次也沒踏上去過,這回兒,卻被得被趕鴨子上架,每走一步,都有點暈旋,這大概就是傳說中”平步青雲”的快感…
扶搖直上,她終於攀上了有些人一輩子都站不到的位置,皇帝大人跟前,垂著朝不保夕的腦袋,不敢抬頭看那身著龍袍,伏案疾書,並沒在意她這個多餘人口的身影,倒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站在偏廳門口,非常不夠義氣,放任她一人麵對皇帝大人的高公公,還好她多少是個見過世麵的家夥,見皇帝也不是一回兩回,否則還不被這等陣仗嚇得哭爹喊娘…
正準備先來行個虔誠膜拜的跪拜大禮,博取皇上大人的同情,順便顯示自己見過的世麵,畢竟禮多人不怪嘛,膝蓋一彎,正要往地上砸…微微抬了眼,卻見麵前的人,根本沒有瞅她一眼,隻是手輕抬,蘸過朱砂墨,不輕不重地動著腕子,批著一本本奏折,擱在桌邊的茶杯,挑開了蓋,斜靠在杯沿,已冒不出一絲熱氣,現在出聲打斷人家皇帝處理國家大事,好象很禍國殃民的樣子,她不是傾國紅顏那塊料,還是先站一邊,候著吧…
心裏合計過後,正要縮到一邊去發呆,卻聽見毛筆擱上筆架的聲音,她立刻並攏膝蓋,準備跪下去,卻見一隻手掌攤在她的麵前,她一愣,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冰涼涼的聲音刺進她的耳朵…
“玉佩。”她一怔,頓時從頭麻到腳,盯著那隻伸到她麵前,要向她索回承諾的手,並不容她推拒…大概昨天動用雍正大人的麵子,拿著玉佩闖太廟的舉動太英勇了,被可歌可泣地在他麵前傳誦了一番以後,雍正大人終於決定沒收她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工具…
她咬了咬下唇,抬起手伸進褲袋裏,碰觸到那塊好幾次讓她絕處逢生的玉佩,並沒想過,有朝一日,要交歸國庫,沒收財產,她以為,那是在弘暉麵前的承諾,所以,她可以稍微肆無忌憚些,哪知道,還是踩過了屬於皇帝的那一根底線,皇帝果然是另一種生物……
還帶著暖暖的溫度,她將玉佩從口袋裏拖出來,在衣角邊蹭了蹭,緩緩地抬起手,擱在那伸向她的掌心裏,並不敢觸碰屬於皇帝的溫度,迅速把手抽了回來,垂在褲邊…
他並未將手收回去,徑自任由那塊玉佩安靜地躺在自己手心裏,端詳一陣,半餉,才再次發出聲音:”你可知,朕為何宣你進宮?”
他見她不回話,也不多說,徑自將玉佩收回,係在腰間,她看著那片承載不少記憶的東西,就這樣輕飄飄地掛在皇帝的龍袍上,毫不相配,格格不入的樣子…
“高無庸。”他繞過她,輕喚了一直候在偏廳的高公公…
“奴才在。”
“車可備好了?”
“回萬歲的話,一切準備妥當,隨時可上路。”
“起駕。”
“喳。起駕黃花山。”高公公吩咐著站著門外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