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內用穰穰子隔成若幹格,分類裝滿各色幹果,紅白黃黑分明,像是圖案。如此布置引得娃娃們跟大人要上幾大錢,男孩買些大豆、糖瓜子嚼,女孩愛買果丹皮、杏皮子吃。
賣軟兒、吊蛋子的
“軟兒”剛成熟,皮綠肉硬而酸,稱“柴果子”。將其放置十天半月,經過後熟,稱“發汗”,外皮變黃,發出酒香味,肉軟甜中帶酸,稱“封包軟兒”。一到冬天,變為黑褐色,凍為冰疙瘩,將它放入清水碗裏,幾個時辰,就會裹上一層冰殼,剝去冰殼,則是一枚綿軟、甜酸、有酒味、冰涼的“軟兒”,剝開一點皮,輕輕一吸,一股瓊漿入口,涼在胃裏,甜在心頭,有敗火、潤肺、解煤氣中毒的功效。
“吊蛋子”小若蠶豆,秋後采摘,褐黃,酸澀,不好吃。用細麻線係住果柄,數十枚成一咕嘟,像一串串葡萄,懸掛房簷下,經兩個多月後熟,變黑變軟,酸甜可口,可治熱疾。
冬天,尤其在寒夜,小販挑著淺子,內置一塊塊長條木果盤,碼起金字塔形的冰凍“軟兒”,筐梁上掛著一串串“吊蛋子”,提著個馬燈,在深深巷陌裏彳亍行走,聲聲吆喝叫賣,引起犬吠狺狺,使人覺得有幾分淒涼。那時,人們生火爐、火盆、燒熱炕取暖,煤氣中毒是尋常的事,稱之為“煤煙打下了”。嚴冬,天寒幹燥,新鮮蔬菜極少,一不留神,不是感冒,就是飲食失調,口舌生瘡。小病小災罹身,就會買些“軟兒”、“吊蛋子”,用來減緩病情。
有道是物以稀為貴,清代曾經有過一枚“軟兒”賣到了三兩銀子的天價。某年五月,一戶家境一般的人家,老娘年高病危,想吃個“軟兒”。然而“軟兒”一般隻能藏到次年二三月,初夏的五月裏,兒子們為了盡孝心,滿城四關找,北園西園裏找,水磨溝裏找,把鞋都磨破了,哪裏有“軟兒”的影影子呢?最後,有個親戚告訴,丁巳子有呢。兒子提著個瓦罐罐,急急燎燎趕去,隻見丁巳子是個腰圓膀粗的五六十歲漢子,一問果然有,兒子喜疊疊的(很高興的樣子)。
丁巳子氣喘籲籲地從窖裏,端出來一個果盤,上麵隻剩三個大大的、軟軟的“軟兒”,兒子連忙問:“幾大?(多少錢一個?)”“三兩銀子!”“三兩?能不能便宜些?”丁一言不發,抓起一個,湊到嘴邊,簌的一聲,就把果漿吸將下去,啪的一聲,把果皮摔在了地下。兒子驚呆了,忙問:“這兩個幾大?”“三兩!”兒子還在遲疑之時,丁又抓起一個,吸入嘴裏。兒子忙用一隻手遮住最後一個“軟兒”,急說:“這個我買了,幾大?”“三兩!”邊回答,邊將手伸去。兒子臉都黃了!急得眼淚都出來了,急忙雙手護住“軟兒”,連聲忙說:“三兩就三兩!我買了!”結果花了三兩銀子,買了一個“軟兒”,滿足了生命垂危老娘的一個願望。這就是蘭州流傳甚廣的“丁巳子賣‘軟兒’”的典故。
賣百合的
植物分類學家孔憲武教授在他的名著《蘭州植物通誌》中寫道:“蔬菜類如百合,在各地栽培者不少,但鱗莖皆形小且有苦味,惟蘭州產者其鱗莖常重在400克以上,煮食、蒸食都很細甜,品質之佳,堪稱世界第一。”早在明代,蘭州南鄉西果園一帶就已種植百合,清代就有賣百合的。光緒時,名叫楊萬貴的“楊百合”是百合的大批發商。其鋪麵在握橋東頭路南,前店後院。店裏擺滿個頭碩大、潔白如玉的百合。院內席棚下,一層一層碼著百合,但個個根朝上,以免萌動發芽,消耗養分,外表覆蓋一層厚厚的白土,以防受凍。過往商人、行旅、官員總愛買一些百合,帶回家鄉,饋贈親友,楊獲利甚多。於是握橋一帶的山貨鋪、雜貨鋪也紛紛經營起百合來。冬至一過,西果園一帶的農民挖出百合,揀出大個的,裝在鋪有麥草的木桶內,吆喝毛驢、騾子,馱往握橋,掌櫃的用五百元法幣,可收購一百斤。當時,清油一斤才賣十八元,鹽一斤賣三元,每斤百合的價值相當於一斤六兩鹽或三兩清油,可見百合之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