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那個決定之後,我跟周諾言打了招呼,搬回小公寓去住,並請他不要來打擾。
之後半個多月,我過得風平浪靜,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了我自己。周諾言一次也沒有在我眼前出現過,但我收到一個沒有寄件人署名的快件,裏麵放著一張某知名醫院婦科主任的名片。
在一個溫暖的午後,何琥珀第一次光臨我的小公寓。
一進門,她不急著坐下,站在客廳中央四下觀望。說起來,這套公寓其實是屬於她的。
我倒了杯綠茶給她。她盯著我的腰身說:“我剛從BO那裏過來,聽紀小鞠無意中說起才知道你懷孕了,你趕進度拍兩生花就是因為這個?”
我點了點頭,“沒影響到你吧?”
“沒有,各拍各的,再剪輯出來,談不上什麼影響。”何琥珀喝了口茶,又說,“剛才我就是去看樣片的,有幾張還不錯。”
我聽她這麼說,一顆心放了下來。
何琥珀參觀完臥室跟廚房之後,說:“這房子設計得不錯,風格倒是合你心意。”
我漫不經心應了一句,忽然想到她怎麼知道這風格是我喜歡的?而且這房子一開始是要送給她的,難道當時周諾言沒有征詢過她的意見?
“原來你還不知道,”何琥珀像是看穿我的心思,“這房子是周諾言一心一意要送給你的,給我當聘禮不過是借口,我跟周守信都知道,就你被蒙在鼓裏。”
我怔住:“你怎麼不早說?”
“以前是他不讓我說,後來是我不想說。”何琥珀的聲音帶著一絲別扭,“雖然他當初接近我們是不懷好意,但老實說這幾年他對你很不錯。”
又繞回這個話題上了。我歎了口氣,看見她杯子空了,拿著去廚房添水,走到冰箱旁邊就一陣天旋地轉,聽見玻璃杯掉在地上的輕響,然後也跟著倒下去……
醒來,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何琥珀籲了一口氣,責怪我:“怎麼說暈就暈?嚇了我一大跳!”
我慢慢坐起來,手背上掛著點滴。自獨居以來,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暈倒,之前有過兩次,都發生在早上,身邊沒有人,醒來看見天色晚了,然後自己慢慢爬起來。
“我通知他了,醫生說要見孩子的爸爸。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妹妹,年紀輕輕要什麼孩子啊,換作是我就趕緊把孩子流掉。”
我哭笑不得。她說得好生輕鬆,打胎像打掉一顆蘿卜似的。
她白了我一眼,“就你傻,老公連你都不要了,你還當他的孩子是寶貝!”
她這話戳在我的心坎上,頓時絞痛起來。
周諾言進來時,我輸完了點滴,正拿一小團棉花按在手背的針孔上。他走近我,臉上帶著隱忍的疼惜,我抬頭看他,眼睛竟舍不得眨一下。
何琥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很自覺地退了出去。
“覺得怎麼樣?頭還暈不暈?”他坐在我身旁關切地問。
我緩緩搖了搖頭。
“程醫生把你的情況都跟我說了,傻瓜,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有低血糖,孕期會很辛苦,我實在不放心你……”說了一半半,他好像想起了什麼,黯然地停下來。
我的眼眶微熱,低頭把臉埋進臂彎裏。
他輕輕摟住我,熟悉的氣息纏繞著我。我發現自己還是深愛著他,愛到想每分每秒都看見他,這種感覺是完全不受控製的。以前總是故作灑脫,提起愛情就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現在才知道原來愛慘了一個人,無論如何都灑脫不了,並且願意為他拋棄一切,包括尊嚴。
他明明那樣絕情地跟我說分手,當著我的麵說對另一個情不自禁,而我太不爭氣,到現在還迷戀著他的懷抱,我甚至覺得能在他的懷抱裏死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諾言,孩子出生的時候,你來陪我好不好?”
他的身體好像在顫抖,過了好一會兒,才在我耳邊低低地說,“好,如果……如果那時候我還在這裏,我一定去陪你。”
我有些困惑:“你要去哪裏?”
他沒回答我,眼底有一片來不及掩飾的悲傷。我還想問他,可是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接聽,淡淡地說了一句“好,我馬上過去”。
我猜可能他的病人有事,也不多問什麼。
在床上躺了一下午,我覺得悶,穿上外套出去透透氣。在二樓遇到郭奕,他跟我打招呼,說:“正打算去看你呢,怎麼下來了?找諾言?”
“不,隨便走走。”我肯定他已經知道了我們三人之間的事,難得他還能保持這般樂天開朗的狀態,麵對我也不覺得尷尬。
“哦,我陪你啊。”他笑著說。
“你不忙麼?”我想起他苦戀蔣恩愛不成,跟他也算同病相憐。
“還行,今天沒安排手術。”
我隨口問他:“諾言是不是準備工作調動?我聽他意思好像很快不在這幹了,他想去哪?”
“啊?”他的笑容頓時凝在臉上,有一絲不自然,“是麼?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