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將一個老頭的腿打折了。”
劉盈隔著窗喊。
這種非法聚會,很是敏感,一旦被人舉報,大家都得吃官司。因此,周昌將門鎖上,偽裝成家中無人的樣子。
周昌打開窗,探出身子,將劉盈抱進來。劉盈求饒道:“輕點啦,兩肋生疼。”
周昌笑道:“骨頭還是嫩,女娃娃一樣,要多長點筋骨才好呢。”
曹參道:“娃娃單純可愛,如同清水一般,好生讓人羨慕。”
劉邦冷笑道:“都是單純可愛的孩子,長大卻創造了一個肮髒刻薄的世道,這是什麼道理?”
劉盈雙腳踏地,恭恭敬敬站直,又要一個個行禮問安,劉邦嗬斥道:“緊急關頭,還酸儒般搞繁文縟節,直接說事。”
劉盈道:“母親打折了人家的腿,又要賠一大筆錢了。”
劉邦叫道:“你娘打折的腿還少嗎?我的都折過兩三次了。錢錢錢,賣了你妹,賠給人家算了。”
劉盈哇一聲,傷心地哭起來:“爹爹別賣姐姐,賣我吧。女娃娃不值錢……”
劉邦惱怒,作勢要打。曹參、盧綰、周勃等人趕忙攔住,周昌把劉盈抱到一邊。蕭何好言道:“盈兒別哭,爹爹對你最好,哪個舍得打你。來,給伯伯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盈淚水漣漣、哭哭啼啼,一抽一抽地道:“有個老頭,有個老頭,喝水……哇,爹爹別賣妹妹。”
劉邦更加生氣,衝過去要打。著樊噲攔腰抱住,動憚不得,手亂揮,腳亂蹬,存了心要打死這不成器的小子。
蕭何、盧綰、周昌把劉盈抱到另一個房間,又哄又勸。劉盈哭了半個時辰,一邊抽泣,一邊說話,又用了半個時辰,才說了個大概。
原來,呂雉帶著劉盈、劉樂在田間種粟。赤日炎炎,過來一個老頭討水喝,呂雉將水給他。老頭喝了不走,盯著呂雉看道:“夫人天下貴人。”又看劉盈道:“夫人所以尊貴,就在生了這個男孩。”又看劉樂,也說是貴人。這時,未來的魯元小公主劉樂,聽了吉祥話,也咧嘴一樂。
呂雉臉上笑得像朵花,背後卻攥緊了鋤頭,大喊一聲,轉身打折了老頭的腿,罵道:“老娘生在術士之家,平生最煩裝神弄鬼,老賊還來觸黴頭。”
說罷,叫兒子找些藤條搓成繩索捆了,準備送官。聽老頭叫得淒厲,怕傷了人命,劉盈趕忙跑回來喊人幫忙。
一直不說話,連外孫幾乎慘遭毒手也無動於衷的呂公,突然叫道:“打得好、打得好。這一鋤頭下去,可挖到根了。我說怎麼謠言四起,原來是有人故意搞鬼。挖出這夥人的機關,就在此人身上。”
蕭何道:“正是正是。如今沛縣滿城風雨,都說我們要造反,逮了此人,解到沛令處自訴,才洗得清滿身汙水。”
事不宜遲,曹參、劉邦、盧綰、樊噲、周勃、周緤奔向農田。卻隻見呂雉、劉樂兩人,並不見老頭。呂雉道:“老匹夫掙脫,往芒碭山方向跑了。”
劉邦道:“憨婆娘,你下手也太毒辣了。不過,何不幹脆再毒辣點,打得他動彈不了,省得你老公費力去追。”
“鳥漢子,說得幹脆,你來打試試。已經很用力了,骨頭都白生生出來了,還要怎樣?”呂雉道,“老賊說我母子都是大貴人,一聽就火起。我爹說了數萬遍,我又不能打他,正好拿這老頭出口悶氣。”
曹參笑道:“這人也太倒黴了,代人受過。被打了還稀裏糊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