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遠處山頭的落日羞答答的收起光芒,隻在天際留下幾抹暗淡紅暈。
山道上一個人影也無,隻有老樹上的枝葉在風中發出簌簌聲響,投射出孤寂的意境。
呀、呀的幾聲,半山腰上突兀的飛起幾隻黑身烏鴉,打破山間的寧靜。
往黑烏鴉驚起的方向看去,一個身穿灰色布衣的蓬發少年略有些狼狽的從雜草堆裏鑽了出來。
少年身形偏瘦弱,麵容上卻是線條剛硬,鼻梁堅挺,濃眉下的雙眼靈動有神。乍一看,是個陽光帥氣的小夥子,可極細心之人留神查看之下,便能發現少年眉目間隱隱透出的陰冷氣息。
“呸,好你個畜生,敢情把我當成屍體了!”少年盯著在頭頂盤旋的烏鴉,恨恨說道,然後俯身從路邊撿起幾塊碎石,生猛的往烏鴉砸去。
呀,呀。烏鴉們輕巧的避開,嘴巴還甚是歡快的叫著,幾度在少年頭上環飛後,一展翅飛走了。
少年氣得直咬牙,卻又沒什麼辦法。手臂上幾處皮膚被剛才烏鴉的俯衝攻擊戳破了皮,傷得不是很厲害,可疼痛難免。
少年略微皺了下眉,然後背轉身,鑽進路旁的林子裏。隻一會兒功夫,手上便多出了幾片深綠色的菱形植物葉子。這是盤草,鄉野流傳有止痛療傷的奇效。一邊走著,他邊兩手一合,不輕不重的搓起來,然後往那傷口處貼去。手法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外傷了。
“都說亂葬崗上的烏鴉凶惡,這次算是見識到了。”少年自語道。往年來時,小得子等人雖有提及,他卻不曾親曆過。今次由於剛才心緒難平,就地休息了一會,卻遇到這事。晦氣。。。黑烏鴉,少年心中一動,該不會是血光之災的前兆吧。。
隨即少年斜了下嘴皮,自己怎會冒出這等想法,難道是跟老怪呆久了,汙染了我那純潔的心靈,嗯,應該是的。
不作他想,少年朝著山腰的一側看去,那裏有他父母的土墳。
“爹,媽,孩兒走了。明年再來看你們!”蓬發少年神情肅穆,些許水霧突兀的出現在眼眶內裏,卻沒有凝結成水滴滑下。他還清晰記得,父親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好男兒有淚不輕彈,至於古人說的什麼隻因未到傷心處的話,全是狗屁。男人哪怕流血,也不要流淚!
順著蜿蜒崎嶇的山道,蓬發少年沉著臉,收起心緒,往山前的一處村莊行去。
轉過數個山彎彎,便見一處巍峨山崗。此處山崗名為莫家崗,在這連綿群山之中也是頗有一些名頭。
村莊位於山崗之上,地勢較高。周圍山水潺潺,靠後山更有一澄淨小湖,湖水掩映山秀,偶有幾隻白鳥點水麵而過,仿若世外桃源。
但村莊前端入口處,長十丈高三丈的巨型鐵木大門連結山勢而建,門邊上還立著一處瞭望塔,仿若營寨般把守著,卻把由山水引發的美好感官打散。
高近兩丈的瞭望塔上,兩名手持樸刀,背有弓箭的衛士把守在那。大門下更是列著五名嚴陣以待的衛士,麵容粗豪,神色間更是隱隱透著凶色。
相信,任何人看到這一副景象,就再不會生出如世外桃源般的感慨了!
此莊名為大義莊,方圓百裏內的人,都不會對它感到陌生。附近三十裏都是大義莊的勢力範圍,約莫有二、三萬戶人家。而這山岡上則是大義莊的核心領地,由莊內人丁最旺的莫家把持,莊內居民大多有習練武藝,好舞槍弄棒。一般山賊匪人視之為禁地,等閑不敢在大義莊範圍內作案,由此可見它的威勢。
“莫叔,你說雙龍寨那幫人真的敢來襲擊我們莊子嗎?這……可能嗎?”大門下的其中一位紮辮青年漢子對著為首一人遲疑道。
為首那人,三十來歲模樣,臉型方正,粗眉闊唇,一身青衣,神色間頗有些威嚴。他姓莫,名折衣,是大義莊莫家嫡係。此次村莊哨防任務就是由他負責的。
那人問出一句來,其他幾人也是神色一緊,全都看向莫折衣。他們心中還是有些疑慮的,大義莊不是小莊子,他們莊主更是擁有八級星耀徽章的強大武士。有這麼個強力人物守護,他們不大相信那些個欺軟怕硬的賊人真敢來侵犯。
莫折衣沒有馬上回應,隻是看著遠方,好一會才轉頭掃過幾人臉龐,淡淡道:“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雙龍寨最近動作頻繁,搶掠了數個小村子,其中一個還是依附我們大義莊的。距離我們這也不過二十裏之遙。其中意味,不言而明。半個月前,二哥帶著莊內鐵衛出門一事,你們應該都清楚吧!”
說道最後一句,莫折衣臉上一抹憂愁之色閃掠而過。
紮辮漢子與另外幾名護衛對視一眼,同時看出對方眼中的震驚和驚駭。半個月前,聽說是二夫人偶感小疾,二莊主才出門請來一個老醫師,難道其中另有隱情?紮辮漢子想到李謙曾對他說過的話,隻感喉嚨有些打結。